此言一出,沈渊双眸之中失望之色不易言表,汪直看见这般神情,不禁目光闪烁,不敢与其正视,于是转过头,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手上摩挲着身旁的青花大瓶。
沈渊自嘲一笑,道“枉我视你为友,总归是我识人不明,遇人不淑罢了。不过你能直言相告,确实有几分胆色,你便没有想过,我会杀了你”
说着话,那北冥剑已是半截出鞘,虽无寒光夺目,却是杀气凛然
汪直侧眼一瞧,瞳孔猛缩,心头猛跳
一个人在生死之间,都有一种直觉,而且极为准确汪直能够察觉出,倘若接下来自己说得话,但凡出了一差池,不遂沈渊之意的话,那手中的北冥剑必然会心刺入自己这身躯
沈渊忽然坐直,横剑于膝上,即使此刻他内力空虚,要杀汪直,也不过是眨眼之事,易如反掌。
几个呼吸之后,只见汪直正过身子,直对着沈渊,拱手道“能死在沈兄剑下,汪直死而无憾”
“哦”
沈渊没想到,汪直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出乎他的意料,本想着汪直还会找些理由或者借口,来求得一条生路,没想到此话一出,倒是多了一分视死如归,舍身取义的味道。
“不过,”
话锋一转,汪直直起身子,底气十足道“纵使沈兄一剑将咱家结果了,庞青王海他们当怎么定罪还是怎么定罪,陛下叫他们死,即便我再是手眼通天,也救不得他们性命。况且咱家忝受皇恩,提督西厂,一举一动皆是职责所在,容不得一丝徇私枉法。”
“既然如此”
沈渊缓缓拔出剑来,道“我瞧得明白,你为一己之私,罔顾他人性命你玩弄权术阴谋,颠倒黑白,无非是怕别人将你这欺君之罪你与皇帝直言,你未必会死,可你如此作为,却又害了多少人徒遭连累这些漂亮话,你去跟阎王爷说罢”
“且慢”
见沈渊正要起身杀来,汪直急忙抬手止道“沈兄,容我将话说完”
闻言,沈渊站了起来,剑锋平举,直指汪直,冷冷笑道“还以为你有些胆色,不过也是贪生怕死之辈好,我便再容你一,看你还有何话说”
“是咱家错了”
汪直面露愧色,道“当初在京城,是我一念之差,虽然瞒过了皇帝,可是却惶惶不可终日,只怕有朝一日,陛下得知真相,若真如此,我这颗脑袋,必是保不住的”
稍稍顿了顿,叹了一声,又道“我没想到会出现后面这些事情,庞大人他们,我本是敬重的,可谁让他们参与了进来咱家是真怕”
“你忘了,参与进来的还有我钟大哥,赵堂主,还有虎啸堂一众弟子,只因你怕这一个字,你便都要赶尽杀绝不成”
沈渊疾言厉色,越说那剑锋距离汪直便越近
汪直悄悄扫了眼迎面而来的剑锋,脚底下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了两步。只见那剑尖稳稳当当的在他眼前停下,一滴冷汗从额头滴下,汪直吞了口水,只觉口舌发干。
“所以,咱家并没有狠下心来”
只见汪直闭上眼睛,微微侧头,唯恐沈渊真的动手
片刻过后,汪直终于松了口气,心里暗暗庆幸那剑锋没有再进一寸。
他睁开眼睛看着沈渊,见他将北冥剑移开那一瞬间,险些站立不住,瘫坐在地上。
此时便听沈渊道“既如此,你为何又将庞大人关了起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汪直叹息一声,道“像钟大侠,赵堂主,还有沈兄你等,皆是忠义无双的好汉,况且咱家亦是实实在在的将沈兄你视为兄长,经历这一番,我还怎能狠得下心来咱家的确是怕死,可咱家也不愿做那无情无义之人咱家想着,一是你们不在朝堂,二是咱家以真心相待,必不会遭沈兄你等所害但庞大人他们这情况不同,不瞒你说,我有此举也实属无奈啊”
“此话怎讲”
“沈兄不知,我虽为西厂提督,表面看似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却也是被处处掣肘。”
见沈渊不解,汪直解释道“朝廷早有东厂,有锦衣卫根深蒂固,是直接听命于陛下,我这西厂乃是晋,手底下要人没人,虽说咱家在陛下面前还算得宠,但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咱家身边这些锦衣卫,保不齐就有人是陛下安插在咱家身边的耳目此番李子龙已是死无对证,咱家也正好借此放下了心,可谁又想到,庞青竟私放裴元海这些贼寇奸细沈兄,你说,我该如何处置”
“这”
汪直所说的,沈渊倒还真的没有细想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又听汪直道“即便是咱家有意不去追究,可那些锦衣卫亲眼所见,若是徇了私,那待了京城,陛下若是问了起来,咱家必遭连带,到时候,若真判了庞青他们死罪,恐怕那时候咱家亦是自身难保哇,别提在陛下面前斡旋了”
沈渊抬眼来瞧,道“如此说来,你将庞青等人关押,反而是在保他们喽”
汪直摇一摇头,说道“咱家不过是秉公办事罢了,如此,便是到了陛下面前,咱家也好有个替他们求情的机会。”
见汪直说的明白,眼下沈渊反而不好再多言甚么。
即便汪直所说皆是编出来骗他的,他也没法反驳,毕竟照他这么说,汪直此举还真没有甚么可挑的。
“好,”
沈渊将北冥剑收入鞘中,道“我便信你一,可你要发誓,一定要保住庞大人他们的性命,否则,我必去京城杀你”
二话不说,汪直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