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太阳才刚露出半个秃头,草帽山下已经是人山人海。五里八乡的百姓们,全搬着登子跑过来看热闹;谷外还停了许多马车,可见是从镇上远道而来的。连沈星松与沈可儿,也混在人群中伸着脖子往上瞧。
有幸待在山头上的,都是昨夜就守在那里占位的。工匠们忙了一晚上,终于把铜制材料都给备齐了。五更过完,工匠们便开始组装,如今铜砖已经砌成,铜梁也已架起,正在固定铜椽。邹黎村的几个壮汉,正光着膀子往大殿前搬运铜瓦。
一觉睡醒的闻人,从后院的厢房中出来,听得山下人声鼎沸,便站到后院露台上向谷里望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把他给吓了一跳。他很快反应过来,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都是来看“大殿是怎样劈烂的”!
他正在心中感叹,却见族长一路小跑过来,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连个拐杖也不柱,闻人连忙迎上去:“什么事?”
族长一脸焦急地说:“谷中的人太多了,好多人都拼命想挤上来,那条山路上都滚下去好几个人了,这么混乱的局面,该如何是好?”
闻人把眉毛一扬:“族长,咱们黎族可有壮男百余人,还怕镇不住场子?叫五十个来维持秩序,不就解决了?”
“这……恐怕不太好吧,咱们才刚来这里,得和当地百姓搞好关系呀?”族长担忧。
“不妨。他们如今是来看热闹,又不是与咱们做生意。”说到这里,闻人脑中一亮,与族长耳语了一番,然后笑着说,“这主意不错吧?”
“能行吗?”族长有些怀疑。
“试试又不会掉块肉!”
片刻之后,只见五十个壮汉开始在庙院里清场。除了工匠及部分族人,其余所有人一律离开山头。借口是:以免天雷误击无辜百姓,道观担当不起。
其实,这五十个壮如狗熊的光膀子男人,往那里一站,如同凶神降临,完全不需要什么借口,所有人都乖乖下山,没有一个人出声反对。
那些在谷里挤不上的人,见山上的人被赶下来,不免幸灾乐祸,“吼吼”地起哄。有人问现在啥进度了?这些垂头丧气之徒,马上振起精神来:“告诉你们,现在已经开始搁瓦啦!估计再有一炷香就开始了!赶紧去远处找地方吧,站在这里屁也没看不见!”
正在喧闹之时,一个青年站在台阶上大喊道:“天降华彩霹雳,锤炼一日神殿,乃黑风庙之幸事,乃千年难遇之盛事也!可惜庙院地方狭小,天雷又易伤人,无法让众人皆得以近观。有鉴于此,庙主闻真人大发慈悲,愿以无量功法护佑五十人在庙院露台上观看!”
此言一出,群情涌动,马上有许多举着手大喊:“让我去,我家拜玉皇的!”“我家拜观音的……不,拜何仙姑!”“我家拜关公的!”
忽然有人高叫:“我是拜闻真人的!”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忽尔纷纷叫道自己也是拜闻真的。
那青年示意大家安静,然后道:“真人发功极耗真力,只限诚心向道者方可上山。但诚不诚心是看不出来的,只能用供奉来体现。凡愿意供上十两银子者,便可由此处登山!”
要银子哪!还是十两!大家犹豫着,都不肯说话了。
那些从镇子上坐马车来看热闹的人,原本就来得晚,排在后面啥情况也看不见;挤又挤不过这些乡下人,正满心烦躁,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喜讯哪,很快就有人喊:“我愿意纳供奉十两!”手举着十两元宝在空中晃着。人群马上给这有钱人让开了路。
虽然有人领头,但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犹犹豫豫一番,也只有二十多人登上了山。有人把他们引到露台处,闻人坐在那里微闭双目,似在运气。大家静静在旁边坐了,不敢发出异响。
大殿的工程已经完毕,只剩下屋檐的最后一块铜瓦没有装。工匠们都撤了下来,只留一个工匠站在竹梯上。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负责建设工程的邹星河,见后者点点头,便慎重地将铜瓦插入最后一条缝隙。然后飞快下了梯子,跑到一边。
消息很快被传到山下。所有人都宁神屏气看着天空。
不知从哪里吹起了一阵轻风,拂动人们的衣裳。没有什么云彩的天空,忽然从八方天际飘来一些云丝雾絮,渐渐在草帽山的上空汇聚。渐渐地,云越聚越厚,越来越黑,呈漩涡状盘旋着,向山头压下来。
这阵势与之前完全不同,把许多人都吓得够呛。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家里跑。山头上的那些掏了钱的人,都回头看向闻人,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稍安。那些撤下来的工匠,原来散站在别处,现在也纷纷向露台围聚过来。
闻人其实也暗暗绷紧了神经。他娘地!前两次都是晴天直接上霹雳,没有这些风呀云呀的前奏,今天竟然有了前奏,那就必然有高潮。他心道:待会若雷电直接劈过来,说不得要祭出血刀来顶一下,然后老子就驾云躲到山洞里去,虽然有些丢人,那也顾不上了,这贼老天耍老子呢。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似乎凝结了,周围全是一片死寂。闻人微睁双目,见大家都呆望着天,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你娘!那个黑漩涡中心,此时有亮光透出,就像有怪物要从里面钻出来似的,甚是吓人!
说时迟那时快,忽地一道闪电,直愣愣从黑云中心钻出来,劈在大殿的屋脊上。电光如游蛇般在铜墙上蜿蜒而过,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