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虽然没有风,空气之中却有着深厚的寒意,让人忍不住想要把衣服裹更紧一点。这是农历小雪的节气,南方的冬天,原野里还残留着绿意,可这种湿湿的寒意,似乎更让人难挨!
高大华丽的一日观门楼,仍然那么雄伟地耸立着。在开阔的观院之中,西南角的观景台上,此时站着几个意气风发的道长,道袍外面披着名贵的毛草防风衣,观望着草帽谷南方的远山,在说着些什么。
观院广场的东部,却是另一番景象。一百多个年青力壮的魔族男丁,一个个笔直地坐在那里,虽然他们如今是道士们的阶下之囚,却仍然保持着一股傲气,像冬日雪后的松树一般,倔强而又沉默!
半年之前的他们,世代躲在偏安一隅的连香谷中,生活得非常平静,却也总觉得活得有些憋气,直不起腰来。而那一天,闻人闯入了他们的生活。并带领着他们走出安乐的家园,直面这个残酷的世界。
闻人曾承诺,永远守护魔族!
他吓退了五大门派的围剿,带着魔族奔波千里,来到这个宁静的小山谷,劈石为砖,伐木为梁,安家落户;教他们铸铁为兵,养牛放羊,自力更生。从此之后,他们终于挺起了脊背,成为一个有尊严的种族!
今日,纵然被这些道士所困,可他们不害怕,不求饶,不灰心!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的守护者,一定会来救他们!
而在这之前,纵然头可断,血可流,也绝不会向这些人低头!
在他们的前方二十米开外,数十名手执各式法器、武器的道士,冷冷地盯着他们。一旦他们之中有谁有异动,将会立刻被带走,绑在山下的处罚石上,接受残酷的鞭刑!
而在院子的正中央,已经新栽了几根大木桩,上面分别绑了几个人。一个八九岁的女孩,一个丰华绝世的女人,还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不用说,这四人自然是屠巧儿、邹清影和其父,老族长。他们是与闻人关系最近的四个人。
为了把他们绑结实,厚重的棉衣都给脱了,只留下单薄的衣物。清晨的寒意还在空气中肆虐,女孩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全身忍不住地发抖。
男丁之中的一个汉子,看了良久。终于忍耐不住,站起来叫道:“孩子有什么罪?你们把她放了,我愿意替她绑在上面!”
一个道士随手在空气中扇了一下。
“啪!”
汉子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顿时出现五道明显的指印,嘴角也渗出了血。
隔着二十多米,这一招叫隔空震山。利用气流的波动将掌力传送过去,由于空气的扩散效应,伤害的范围和力量也会相应扩大,练到极致时,随手一掌,可以令一座大山为之颤抖!
这种空手掌法,属于遇山派的真传。沈青松这次没有请动华山派,却联络上了修真门派比较奇特的一支——遇山派。他们以游方乞食为业,专在繁华城市花街柳巷中磨炼心性。
沈青松专门让他们负责刑罚差事,可谓是煞费苦心。这些游方之士,大多心性冷漠,没有同情之心;他们又行踪不定,将来也不怕报复。
表面上游方道士最为邋遢落魄,可其中却也藏着不少身怀奇能之士。这位道士显然还是刚入门的程度,不过依他的修为,能做到相隔二十米掌力还没消散,也算不错了。
“多事!坐下!”道士呵斥道。
汉子倔强地站着,大声道:“谁无父母,谁无妻儿!你们这些道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希望你们能体谅一下,孩子能有什么过错,非要绑她?”
那道士一幅不耐烦的样子,对旁边几个道士挥手道:“办了他!”
其中一个道士抛出一张柔钢网,顿时将那汉子当头罩下;几个道士把他拖出来,双手绑起,押到道观外大门口处,高高悬在刑架上,让坡上、坡下所有的魔族人都能看见。
然后,一顿铁鞭子抽,汉子的背上顿时血肉淋漓,他强忍着不发出一声呼喊,可剧烈的痛疼,终让他昏死了过去。但鞭子还没有停下来,五十鞭抽不完是不会停的。
那血点乱飞的残酷场面,老族长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他仰头向天双目紧闭,嘴中喃喃道:“闻人哪,你为什么还不来,你可知你所守护的族人正在受苦?”
“清影,你说这臭小子是不是变了心!”邹父颇有些愤然道,“他现在是天庭的仙官,会不会受了皇命之言,不敢来救咱们?”
邹清影摇了摇头,坚定道:“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他从来都不会因为谁,而改变自己的内心。况且,自从他拿到血刀的那一天,他的命运已经和咱们联在一起了!”
邹父也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只是大难之际一时失了主张,这时听女儿把话说得如此彻底,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道:“那他为什么还不来?难道是没有听到咱们的祈祷?”
“也许,如果他太忙的话……”看着被鞭打得肉血模糊的汉子,被道士们拖着,又丢回人群之中,邹清影的睫毛不停是颤抖着,忽然双眸中露出坚定的神色,“我们再做最后一次集体祈祷!”
“全族祈祷——”
邹父沙哑而洪亮的声音,在一日观的广场上某人蓦地响起!
几只停在厢房屋顶上的乌鸦,噗噜噜地惊得飞了起来,旋了一周又落下。它们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不舍得离去。
魔族老少三百余人,在这一瞬间,全部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