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府与英武侯府不过只隔了一条街,若走路过去大约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若是乘车,只怕马儿还没开始跑就到了,平日里林蓁连跑带跳的过去,也不过转头的功夫。
而这次林蓁却花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
她在门口犹豫了再三,既怕自己弄错,误会了阮思齐,又怕听到不爱听的消息,控制不住脾气。再三思量,她才走到了阮府门口。
门口的管事自然是认得林蓁的,连忙赔着笑上来招呼:“林姑娘来了,实在不巧,今日三小姐和夫人去山上进香了,还未归府呢。”
林蓁有些心不在焉,她本也不是来找阮思悦的,她装作无意问:“那阮哥哥可在家?”
管事的笑容有一瞬的凝滞,但马上又恢复正常:“大少爷他身体抱恙,也不太方便。”
“抱恙?阮哥哥怎么了?可请了大夫?”林蓁有些焦急起来:“那我要进去看看。”
“林姑娘!”管事连忙起身拦住她:“实在是不方便见客,姑娘不要为难小的……”
林蓁见状也不往里冲了:“那你必须得说清楚,阮哥哥究竟是怎么了。”
管事露出为难的神色,见林蓁一副不问出原因不肯走的样子,只好开口:“其实是今日早晨,大少爷外出,遇到了歹徒……”
“歹徒?”
“是的,大少爷是受了伤回来的,此刻正在歇息。”
“……”
见林蓁沉默了,管事连忙说:“小的说的可是实话,那再具体的,小的也过问不了。”
“嗯,知道了。”林蓁面无表情的说:“那我们就先回了。”
“小姐,我们真就走了啊?”离开阮府后,小鹿在一旁不满的说:“哪有这么巧,这个也不能见,那个也没空的。分明是撒谎。”
林蓁冷哼一声:“这管事连借口都说不好,还理他干嘛。这可是江陵府城,哪来的歹徒?他是荆州牧之子,自己又不会武艺,出门怎会不带护卫?再说了……”
林蓁顿了一顿:“阮哥哥素来品性温和、与人为善,又怎会与人结仇。”
“小姐……”小兔见她情绪又低落起来,有些担心。
倒是小鹿没心没肺地问:“就是就是,那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鲁巷。”
……
其实林蓁真的误会了阮思齐,阮思齐确确实实遇到了歹人,他也是带了一两个护卫出门的。
若是寻常歹人,自然是不会在江陵府城里行凶,也不会对荆州牧家少爷动手的。但这不是寻常歹人,正是一大早就出门的林珵。
昨日他打探到消息属实,打算去告知林蓁,却见她醉倒在屋里,脸上还挂着泪痕,帮小兔和小鹿将她抱回床上,他就匆匆离开了。
但他心里却是怒火中烧,他如视珍宝的小姑娘,一心一意在家待嫁,那阮思齐也太不知好歹,居然这样辜负她。
但他忍下怒意,打算再核实一下阮家其他人的想法,却不巧碰上一大早就往鲁巷去的阮思齐。
林珵平时极少会如毛头小子般莽撞行事,但他个性再稳重,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心气上来,一时冲动便出手了。
他下手也知轻重,阮思齐身上、脸上虽是挂了彩,但都是皮外伤而已。
揍完人,林珵心里是爽快了几分,却也不免有些懊恼:这蒙了面还会不会被认出来?只是揍一顿会不会太便宜他了?是不是该打到他出不了门?
另一边,阮思齐自认倒霉地回家包扎整顿了一番,又向父亲讲述了此间细节,请父亲追查此事,便打算再往鲁巷去。
至于管事为什么要在门口拦住林蓁,自然也是阮家的意思了。
实际上阮家对阮思齐要纳个清倌儿进门也颇是不满,但到底是自家内部要解决的事情。事情妥帖之前,林家姑娘要来,能不见就不见为好。
——
鲁巷在后街街尾,是江陵府里难得的一道闹中取静的巷子。
两侧的院墙攀了藤萝,青石板的石缝里冒出不知名的小花,一颗粗壮的老槐树点缀在巷子深处,在秋日的午后撒下一种宜人的静谧。
安静,却不是寂静,院墙里偶尔也会响起孩童的笑语和妇人们闲聊的声音,给小巷添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生气。
这是俗世里一道带着诗意的巷子,林蓁这样想着。不知柳白姑娘是怎样一个女子,才会让阮哥哥特意将她安置在这样的巷子里。
鲁巷不长,住户也不多,不难打听到哪户是新来的。
林蓁来到一户两进的宅子门前,门上没有挂牌子,门前打扫的很干净,院墙里飘来阵阵桂花的香气。小鹿上前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衣着朴素却干净的妇女。
“请问您是?”
“请问柳白姑娘在吗?”开口的是林蓁。
那妇女满脸狐疑,上下打量她一番:“您是…?”
林蓁正斟酌怎么介绍自己,就听见院内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王婶,那是我的客人,请客人进来吧。”
“是。”王婶开了门,桂花香愈发浓愈的扑鼻而来。
在一片清甜的味道里,林蓁看见不远处立着一位着绿衣的美人,眉似新月、双瞳剪水。
“妾身柳白。”她盈盈一拜,身姿如柳摇花笑润初妍,是与林蓁截然不同的温婉可人。
……
“是林姑娘吧。”柳白沏了一杯茶,轻轻推到林蓁面前:“舍下简陋,还请林姑娘不要见怪。”
林蓁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英山云雾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