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远远的一大圈,饶是秦赢也已是形容憔悴,那一双清澈漆黑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坚定淡漠,只是孤寂之色更为深重。下巴上蓄满的胡须也平添了许多沧桑之色。
整整一年了。
秦赢站在窗前,长眉紧锁,看倾泻而下的大雨砸在地上,劈啪作响。
当初翠微毛遂自荐去江南赈灾,秦赢不是没有不舍和犹豫,甚至他想要自私的留下她在自己的身边。甚至在某个深夜他忽然醒来,看着身边空着的枕头,就决定连夜启程前往江南。可是静王忽然来觐见,西南边境有叛贼作乱,两人连夜制定了作战策略,等到天色将命,早朝的时间已经到了。
上了早朝的秦赢就犹如一直拧紧了发条的钟表,奏折,报表,谏书源源不断的呈上来,却是再也没有时间去找翠微了。
或许当时觉得分别只是暂时的,谁想到这样的一别便是生死茫茫的一年。秦赢捏捏眉心,转身坐到椅子上,是该到江南走一趟了。
今年的江南特别的风调雨顺,稻田已经收过一茬,重新又插上了秧,绿油油的一片生机勃勃。
秦赢特意挂掉胡子,换上一身干净的蓝色衣衫,这是翠微喜欢的颜色。
运河的水很轻,波光粼粼,荡漾着轻轻地微波。
秦赢在河边驻足,却听到旁边连个打渔的渔夫在谈话。
“老大哥,今天打了多少鱼了?”
“不多,十来条大的。小的我都放生了。去年翠微姑娘不是说总是打太多的小鱼将来我们就会没有鱼可打了。”被称作老大哥的人说到。
“是啊,翠微姑娘去年还说今年会再来江南,谁想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找不到了?”刚开始的渔夫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到。
“说句不中听的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皇上派了这么多人来找翠微姑娘都没有找到,我总觉的她还活着,不然总要找到尸体吧?”
“说得对。翠微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还活的好好的。不然你看咱们这里今年风调雨顺,还不是拖了翠微姑娘的福气?”
两个人又絮絮叨叨了一阵,提着鱼回家去了。
秦赢看着源远流去的运河水,眉色沉沉。他想,也许翠微就快要回来了吧?也许是她也身受重伤此时刚刚痊愈;或许是她挣脱了东方颜玉的禁锢偷偷逃了出来。或许她也在茫茫人海之中努力的在寻找着回家的路。
总之,他可以一直找下去,或许在某一天,某一处他们就会重逢,就像是最初的相遇那般。
时近中午,秦赢也感到有些饿了,便找了一处简易的小包子铺坐下来。
自从来到江南,他就特备喜欢混迹在人群当中,只因为在这些普通的百姓中间,时时可以听到翠微的名字和她去年在这里的种种事迹。尽管有很多事情被人们夸张化了,但是秦赢却听得津津有味,百听不厌。
为了这些,他在这座江南小城已经住了整整半个月了。
说是包子铺其实只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但是包子的味道确实极好,客人也很多。
包子铺的对面是一所妓院,隔着窄窄的一条街道,总是传过来妓女们娇柔的笑声,看到他们招徕顾客的身影。
可是今天从妓院里传出来的却是一声声凄厉的女人的惨叫。
秦赢才刚刚落座,对面妓院门口就奔跑出一个又黑又瘦的女人,头发散乱,裸露在外的手臂到是异常的白皙,只是上面已经布满了伤痕。
“你个不识抬举的小蹄子,范公子看上你个烧火的丫头那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敢拒绝,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脸?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浪蹄子!”一个又高又胖的浓妆中年女人手里提着一根烧火棒追出来,口中骂骂咧咧的。
前面的女子跌跌子铺跑过来,一边惊慌的回头看着。
“你跑,你再跑!你的人是我花了二两银子买回来的,现在敢拆老娘的台,等我逮到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肥胖的女人气势汹汹的跑过来,前面的女子惊慌失措一下撞到了秦赢的桌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大爷饶命!”那女子吓得立刻跪下身子不住的道歉。
“你又闯祸了是不是?”老鸨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扯起来,狞笑道:“怪不得范公子会看上你,别说脸虽然黑了一些,但是身上还真不是一般的白。这小肉皮真是又白又细嫩,好好听话,妈妈送你当头牌!”
“不要!”女子大叫一声。
“啪啪!”两下,老鸨的打手打在女子的脸上,饶是她的脸很黑,还是出现了鲜明的连个掌印,热的周围的人们纷纷侧目。
老鸨又是左右开弓劈头盖脸的朝女子脸上打去,打得她一个劲儿的哀嚎求饶。
看着面前的女子大概也就是二十来岁,翠微今年也有十七岁了吧?秦赢的眸色一沉,如果翠微流落在外,会不会也被人欺负打骂?想到这秦赢本来淡漠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怒色,沉声喝道:“住手!”
“哟,你是谁呀敢管我醉香楼的事情?”老鸨斜着眼睛看着秦赢,只是一身布炮当即不以为然的大叫。
她手中瑟瑟发抖的女子却在听到秦赢的声音之后猛然抬起头来,精良的眼睛里放射出奇异的神采。
秦赢,真的是秦赢!
“放开她。”秦赢的声音不见得有多大,可是其中蕴藏的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