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皇后正低头喝茶,闻言倒是淡淡一笑,面沉如水,语气倒是一时间分不出喜怒:“那到底是你皇兄的孩子......”
言下之意是太子不舍得叫人打了孩子。这也是常理,太子现今膝下尚空,心里头怕也想孩子想得紧,要是没有怀上自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既然怀上了他估计也不舍得就这么打了。
萧明钰面色微变,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既然皇兄这般打算,母后还是不要插手了,免得伤了母子感情。实在不行,到时候去母留子也是好的。”太子少时温文亲切,但大约被是上头的父母压得久了,难免有些逆反心理,如今倒是越发听不进话了。萧明钰自是不希望许皇后因着这事与太子闹僵,伤了母子情分。
许皇后并没有应声,反倒是垂下眼,心里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片刻,她把手上的茶盏搁到一边,笑着与萧明钰道:“这些个道理,我自是明白的.......”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捋了捋萧明钰颈后的碎发,就像是萧明钰小时候那样,语声温温的,“不说你皇兄了,倒是该说你的事了。”
萧明钰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事儿?”他又没有妻妾嫡庶问题。
许皇后点了点他的鼻子:“你的亲事啊。”
她顿了顿,还是温声解释了一遍:“这事啊,你皇祖母和父皇都与我说了好几次了——你皇祖母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心里头惦记的也就是你们几个孩子的事了,每回见面都要问起这个。就连五郎六郎都已满十岁了,也应该要开始考虑了........这般算起来你们几个竟还是二娘最省心,早几年便与长卿定下了。”
萧明钰连忙应声道:“母后上一回不是答应我,迟些儿再提这个吗?”他说到这儿,忍不住抬头打量起许皇后的面色来,“母后这是怎么了?又是提早给皇嫂腹中的孩子绣衣衫,又是要给我和五郎他们提早安排亲事。好像赶时间、生怕自己来不及似的........”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许皇后便重重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沉声道:“成日里只会胡说,再有下回,看我不叫人打你一顿!”她面色微微有些难看,摆摆手便道,“你先回去吧,亲事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最迟年底,要是你还没个说法,我与你父皇便替你定了。反正你们几个自己也没个成算。”
萧明钰还要再说,许皇后已扬声叫宫人入内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径直从坐榻上起了身,抬步往里头去。伺萧明钰也不好跟上去,只好怔怔的坐在榻上看了一会儿,直到后头的帘子被放下来,许皇后的身影彻底不见了,他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沉着一张脸大步往殿外去。
他方才出了殿门,迎面便是一阵凉风,萧明钰面上一凉,神使鬼差的便想起先前夏芜娘最后的那句话——
“你最亲近、最心爱的那些人总有一天都要一个个的死光.......哈哈哈,萧明钰,你才是那个活到最后却活得生不如死的人......”
夏芜娘那近乎泣血,凄厉无比,恶毒中又带着快意的声音仿佛还徘徊在他耳畔,之前散去的血腥味依稀又回到了他的鼻端。
哪怕正是六月里,萧明钰也依旧能够感觉到那种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森冷的寒意,纵是他有那般被少时噩梦历练的犹如铁石的意志,此时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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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格外漫长,格外的炎热,一直等到九月底才有了一二分的凉意。
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已有五个月大,已是很稳了,想着郑娥与二公主因着之前泰和长公主寿宴上的事情一直都被关在宫里头怕是闷得很,便特意与许皇后说了一声,请了她们两个去东宫赏花兼说话。
许皇后瞧着底下两个丫头闷得都要憋出青色的小脸,便也点头应了下来。
二公主高兴得不得了,临出宫的时候还忍不住与郑娥道:“皇嫂人真好,真体贴!”她说到这儿,忍不住趴郑娥耳边,悄悄和郑娥嘀咕了一句,“偏皇兄还不知道对人家好......”
太子妃腹里的孩子五个多月,东宫里头那个姓蒋的宫人的孩子也都四个多月了,月份如此相近,总是有些尴尬的.......
郑娥伸手戳了戳她颊边的酒窝,打趣道:“你这就被收买了?”
“我这是认理不认亲!”二公主扬起下巴,洋洋得意的应了一声。
郑娥见她那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就咬着唇,大笑起来。
二公主气的很,伸出手就要去拧郑娥的面颊。一个要拧人,一个要躲,马车里头倒是很不安稳,时不时的便有“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哈哈哈”的笑声.....
外头驾车的车夫简直是提心吊胆,一直等到了东宫,完成任务,他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揭开车帘,另有两个小内侍一左一右的上来扶着郑娥与二公主下车,然后上软轿。
等到了垂花门口的时候,东宫这边自是早有人等着了,是一个姓周的嬷嬷。周嬷嬷生了一张容长脸,细眉细眼,倒也勉强算是端庄慈和,她恭恭敬敬的领着几个宫人和内侍上前行礼,先是说了太子妃没能亲自来接的缘由:“太子妃殿下本是想要亲自来接公主与郡主的,只是不巧宫里头有人出了事,她便先去瞧了。”说着,周嬷嬷伸手往前一引,温声道,“所以,殿下她便先叫奴婢带公主与郡主去花园赏花,等她处理完了那头的事情,很快便会过来的。”
二公主眨了眨眼睛,不禁追问道:“什么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