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办公室准备交班时,晓桐刻意挑了一个距离郑翼晨比较远的位置,目不斜视看着讲话的主任,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郑翼晨知道自己又搞砸了。
自从圣诞节那一晚,他和晓桐甜蜜一吻之后,再一次见面,反而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气氛。
不但没有更进一步,甚至比之前还不如。
只有在人多的时候,他们两个才会交流几句,单独相处时,就会各自找借口去忙自己的事。
两人也很有默契,绝口不提那晚约会的点滴往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郑翼晨有些苦恼,不可否认,他平静的心由于那一吻,开始泛起了涟漪,久久未绝。
可是晓桐这个让他心动的始作俑者,却开始退缩。
今天和她的谈话,气氛是这几天来最融洽的一次交谈,晓桐的脸上,也现出了熟悉的笑容。
谁知他贸贸然问了她月经不调的问题,又触发晓桐隔离他的“程序”。
本来有些缓解冰释的关系,因这句话再次冰冻起来。
这让他有些怅然若失,即使是初步掌握了天子望气术这么喜悦的事,也无法弥补他内心的空洞。
他无法理解自己对晓桐突如其来的情感变化。
晓桐对他殷切关怀,甚至不惜露骨暗示对自己有意思的时候,自己从没在意。
而她现在对自己冷冷冰冰,若即若离,疏远的形象却开始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一点点占据他的心房。
正当他开小差大发感慨的时候,陈勇突然碰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留心听讲。
原来张云顺主任正谈到考勤的问题。
他慢条斯理,先从几个方面,层层递进,叙说了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时间的纪律性十分重要。
张云顺语带威严,环视着满屋子的医生和护士:“医生,很多时候都要争分夺秒和死神作斗争,挽救一个危重的病人,早一秒和晚一秒差别很大。”
他的嗓音提高,仿佛雄狮怒咆:“有时一秒之差,可能会错过黄金救援时间,关乎一条人命的生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底下人心领神会,齐齐鼓起掌来。
“主任,说的太好了。”
“我都记在本子上,每晚睡觉前都要朗读一遍,将这些话,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主任言简意赅,就说出了我们医务工作者的担当和操守,能在您手下工作,真是太荣幸了!”
像付海华和徐志伟这类的马屁精,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绝佳机会,高声奉承张云顺。
张云顺满意的点点头,重重咳了一声,示意下属们可以停止鼓掌和奉承。
等办公室再次陷入沉静后,张云顺再次开口说道:“听了我说的那番话,大家也都理解,好的时间观念,是衡量一个称职医生的基本标准!”
他似有意似无意望向陈勇那边的位置,激扬的语调转为低沉,蹙眉说道:“可惜啊,有一些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医生,还没有适应紧张而严谨的临床工作,连最最基本的准时上下班都无法做到!”
郑翼晨心里咕哝了一声:“刚刚毕业的年轻医生?除了徐志伟就是我,该不会是在说我上次迟到的事情吧?”
还没等他的脑袋转过弯来,张云顺语气严厉,开口说道:“郑翼晨医生,虽然你只是个进修医生,不算本院的正式员工。如果用吊儿郎当的态度对待医疗工作,就是对你身上穿的白大褂的一种亵渎!”
付海华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这些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医生,都不敢倚老卖老,严格遵照主任订下的规则做事。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在十二月二十一号那天早上,迟到了一个多钟头。”
另一个明显是付海华派系的医生接着说道:“他二十二号那天更离谱,上班时间没去查房,写病历,居然在办公室睡觉!”
付海华一声嗟叹,惋惜的说道:“我一直很看好郑医生,年轻有为,虽然不是西医专业,上次西医考核的成绩也很优异。可惜纪律涣散,被人往歪道上领。”
这几句话,看似在捧郑翼晨,实则绵里藏针,讽刺陈勇不懂以身作则,导致上梁不正下梁歪,败坏了一根好苗子。
郑翼晨被臭骂几句无所谓,被用来作为打压陈勇的把柄,他可就不乐意了。
他火气一上来,就要站起来将过错揽在身上,陈勇抢先一步起立,死死压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陈勇面露惭色,对张云顺说道:“主任批评的是,我御下不严,才会出现这种纰漏。教不严,师之惰,我愿意接受惩罚。”
付海华闻言,嘴角划过一丝冷笑,面露得色。
他最想要的听到的一句话,就是陈勇自承教导无方。
简简单单一句话,落到张云顺耳中,有更深一层的意思:陈勇既然连一个小小的进修医生都管教不好,又怎么能成为他的左臂右膀,管理外科事务呢?
这样一来,在陈勇与付海华之间两相权衡,张云顺对付海华的好感无疑会大大增加,对他三个月后竞选主任助理的职位很有帮助。
为此,他不惜动用一些手段,达到打压和抹黑陈勇的目的。
付海华看着张云顺阴沉的面色,知道自己在旁推波助澜的效果不错。
张云顺拍案而起,高声骂道:“陈勇,你在科室也算是老资历了,所以才专门让你带进修医生。好,很好,你居然带出一个上班迟到,睡觉的医生,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