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好像有个人,他站在门外,似乎正要敲门。没等敲门声响起,房间里面便有瓷器翻倒的声音,岳知否警惕地躲在桌子旁边,悄眼去看。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从里屋走了出来,她往床上瞄了一眼,才小心翼翼去把掉在地上的笔架捡起来。她把笔架放回在书桌上,又往岳知否这边看了一眼。她猛然发现了倾倒在桌上的水壶和地上的杯子,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她看到了桌子旁边的岳知否。
那女子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她走到了桌子旁边,把桌上的水壶和水杯都摆正了。她笑着问道:“你醒啦?”岳知否没有答话,只是转过头去,看着她。她避开岳知否的目光,弯下腰去捡落在地上的水杯。一边捡,她一边说道:“我是这房里的丫头玖儿,你要是有什么要做的尽管找我做就好了。——你是要喝水么?我来给你斟就好了,你伤还没好,做什么自己爬起来斟。”
岳知否拉开一张凳子坐下,看着玖儿给她斟水,她微微笑着,对玖儿说道:“那就劳烦你了。”玖儿笑眯眯地回答:“什么劳烦,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丫头,伺候姑娘是我分内的事情嘛。”岳知否就看着她。
她的长发挽成了髻,绑在脑后,这分明是成了亲的女子才会绑的发式,京城里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少女,魏王用不着留一个成了亲的丫头在府里。
再说,岳知否和白维扬可不是寻常的丫头婆子可以见得到的人,岳知否的骨头才刚接好,给她治伤的大夫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个大夫,尚且不能留在此处,何况一个丫鬟。岳知否道了声谢,接过玖儿手里的水杯。她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杯中的水,假装没有发现玖儿试探的目光。
笃笃。有人敲门。
岳知否:“谁啊?”
外面的人只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我。”
是白维扬。听到这声音,旁边的玖儿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惊讶。岳知否对外面说道:“进来吧。”
白维扬绕过屏风进来的时候,岳知否忍不住蹙了蹙眉。这么些天来他都是一副落魄潦倒的模样,看惯了他灰头土脸的模样,他忽然人模人样地出现在眼前,她反而有点不太习惯。梳洗过一番的他看起来又有了几分以前的气概。他的长发用银质笼冠束了起来,他穿着一身月白直裾,束了一条青色镶玉腰带,外面松松的罩了一件浅蓝色褂子。他以前就很喜欢穿这样的浅色的衣服,他现在恢复了从前的装扮,走了出来,岳知否看着他,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仆人进不了这院子,放着粥和小菜的案几,反而到了白维扬的手里。他将案几放在桌上,自己在桌旁坐下了。他看了一眼站在岳知否旁边的玖儿,轻轻蹙了蹙眉头,看岳知否,问:“这是……?”玖儿还没回过神来,倒是岳知否先替她回答:“府里的玖儿,过来照顾我的。”白维扬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对玖儿有礼地笑了笑,道:“是吗?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配上脸上的笑,乍眼一看,还真的很容易以为他是个谦和有礼温润如玉的贵公子了。玖儿一开始看岳知否的时候,还有些顾忌,现在见到白维扬出现,竟看得愣了。好像她正看着的不是两个人,而是塞外进贡而来的稀有珍宝了。白维扬自然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府里的丫头。感觉玖儿已经看够了,白维扬冷不防站了起来,在她旁边唤道:“玖儿姑娘。”
他比玖儿高出整整一个头,他站起来,玖儿就感觉自己身边立了一堵墙。她唬得退后了一小步,站稳了脚,她才仰起头来,强笑着问道:“公子有……有什么吩咐么?”
白维扬直视着她,明明他眼神还算温柔,可被他这样看着,玖儿就觉得有点不太自在。白维扬手按在桌上,笑了笑,道:“这水壶里好像不剩多少水了,能否请玖儿姑娘替我加点水来?”玖儿忙不迭地回答:“好,好,当然……当然可以。我……我现在就去。”
说完,玖儿拿着水壶,飞也似地逃出去了。白维扬捧着案几走到床边坐下,他看着门口。白维扬看着站在外面,又不敢进来,又不太舍得就这么走了的玖儿,问道:“那是个什么人?”岳知否坐在床上,捧着粥碗,答道:“看样子,像是府里的姬妾,不知道怎样知道了我们俩在这,故意过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这都跟以前在青云街上埋伏着围观他出去狩猎的人们一个德行了。京畿里怎么这么多好事的人?白维扬嗤笑一声,又扭过头去看岳知否。她昨天才被人打断了两条肋骨,今天胃口竟还那么好,自己捧着碗,一边喝粥一边吃菜,半点伤员的样子都没有。他挑了挑眉,端起案几上一盘像是酸萝卜的东西来看。他皱了皱眉:“姜辣萝卜?看来连这做饭的厨子也给瞒了,你弱成这样,还给你吃这么油腻辛香的东西。”说着,他把碟子收走了,转手放在了后面的桌子上。
岳知否夹萝卜的筷子已经伸到了半空,碟子给他收走了,她也只好收起筷子,转向了另外一碟小菜。白维扬眯着眼睛去看案几上的东西,看着看着,又拿起一碟。“豆苗?这么寒凉的东西你也敢吃,昨天雪地里冷得还不够么?”说完皱着眉头,又把碟子给收走了。
岳知否看着他挑剔完一碟又挑剔另外一碟,她好不容易等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