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那被称作东洲的大陆西北角,一行六人早已再次等候。为首的是一名红发的女子,肤色白皙甚至苍白,唇色却是殷红。她似笑非笑,左手轻轻抚摸着腰侧的古剑剑柄。
在她身后是五位男子。一人发色橘红,手中把玩着一块石头,盘膝坐在石滩上。一人只安静地坐在一边。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金发人,安静地看向大海。最后有两个人坐在一起,一人沉默地低头拭着一把长刀,短发漆黑,近乎不反光。另一个膝上摊了一本图册,头发短短地束成一条鞭子垂在一侧,耳上有一颗黑痣。
橘红发色的人在把石头抛来抛去数次之后,再次提问:“嘿,来了没?”
因为他已经问了太多遍,其他人已经懒得去理他了。他失望地嘟囔:“唉。啧啧。在下性别,男,死亡地点,东洲海边,死因,无聊致死。”
看书的男人不耐地说:“你够了。好吵诶。”
女子回头望了几人一眼,冷冷地说:“来了。”她的声音就像大提琴,略显低沉,流畅光滑。
“啊?我都以为你是逗我们玩的了。真的有人啊?”
橘红发色一跃而起,随后的三人也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随女子向海边走去。持了刀的男子抬了抬头,没有理会。
海边是一条木船,船头倒着一个女孩。她的长发如同绸缎般散开,乌黑一片。
女子将她抱出,跪坐在沙滩上。她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右手与左手的中指和大拇指指尖相触,形成一个圈。圆中渐渐有银绿的光芒流动起来。就在圆中盛满了光亮时,她双手分开,光芒倾洒在女孩身上。
女孩渐渐醒来。
夏然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女子。她的头发正红,大概长到背部中央,此刻自然披下,正如血色的瀑布。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却隐约有着丝丝红色的光芒。她像在微笑却又没有笑意,只是殷红的嘴唇微微勾起,本该是有些吓人的,却偏偏给夏然一种平和乃至冷漠的感觉。
见她醒来,女子微笑道:“你好,我是薛曼,大凉南祭司,在此接你回国。”夏然听得一愣。
四人见到夏然睁眼也是一愣。那个女孩就像个制造精美的布娃娃,她的眼睛纯黑,神情让人难受又毛骨悚然。扎了辫子的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忽而有点紧张。
“你是,夏然?”他说,迟疑一下,似有话说,又往船上张望一眼。夏然看过去,皱了皱眉。这个人怎么磨磨唧唧的。
薛曼站起来,扶着夏然说:“夏然,这个橘红头发名张靖砚,棕发是李涵之,金发的邓仲离,黑发佩刀是简一念,刚才说话的是秦文远。”
她说罢,牵牵嘴角,没有多介绍,夏然也没有问。
其余几人相视一眼,没开口。气氛有些诡异和尴尬。
“我们需要解释一下吗?”秦文远说。张靖砚嘻嘻一笑,又抛起了石头。
薛曼勾了勾唇。“我会的。走吧。”
于是六人动了起来。
夏然古怪地环视周围。腹中的饥饿感已经消失,不过这些奇怪的发色让她感觉不怎么舒服,那个女人更是莫名其妙。她神色冷漠,跟上几人的脚步。
七人向内陆走去,有八匹马等在那里。
夏然敏锐地发现马多了一匹。她垂下眼睑,复又看向前方。
薛曼见了夏然的神情,唇角的弧度精准地放下半分,笑意稍淡。她轻轻拍了拍夏然的肩膀。夏然躲了过去。薛曼也不尴尬,就让那匹多的马自己找地方歇着,随即挑了一匹枣红的马翻身上去,回头问夏然:“你会骑马吗?”夏然想了想,回答:“我没见过马。”
她之前连马都没有见过,只在图书馆的图册上看到过一两次。
听到这直白的回答,薛曼笑了笑,笑容与之前几次分毫无差。她又让一匹马自己找地方休息,然后把夏然拉上自己的马背,说:“我们走吧。”其它几人也上了马。夏然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疑惑,再联想到方才那个人朝船上看的举动。
她突然心情很差。
后方。
“今天薛曼好温柔?她竟然表情会变?”秦文远小声问。
“呵呵。”张靖砚冷笑。“这人啊,还是纯粹冷点好。”
“这话你敢当她面说啊?”秦文远不赞同道。
“你自己不也说了?今天温柔,之前她就不温柔了,是这个意思吧。”
秦文远一噎:“就你话多。”
“嘻嘻嘻。”
哟,靖砚你好烦。
薛曼微微笑了,左手轻轻敲击腰间的剑鞘。
对于没有骑过马的人来说,马背无疑是十分颠簸难受的。夏然感觉还不算太差,只是感到大腿内侧有些疼痛。
途中,张靖砚忍不住策马上前,轻佻道:“美丽的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啊!”薛曼回望了一眼。他立刻闭了嘴退回去,不过没几秒嘴里就唠叨了起来:“这不是找点话说嘛。看这气氛沉闷的。你们能不能有点幽默感。好了,我知道了,我可以叫你阿然吗?”
其他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伙的废话。“这人也好烦。”夏然想。
终于,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可否不要多话?”夏然想回头看看是谁,只是在马上,不敢回头。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害怕摔下马。
薛曼猜透了她的想法,道“邓仲离”。夏然有些不悦。她不喜欢别人全然猜透自己的想法,不管对方是不是好意,抑或省了自己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