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一个朝(脚)三(踏)暮(两)四(船)的女人,这是她临睡前的誓言。
然而这个誓言在她睡着后就顺利地烟消云散了。
她生病了。
也许是因为受了惊吓的缘故,也许是直接在大雨中跳到了水里导致的叶老先生所说的“风寒”,反正高烧这个病魔气势汹汹地将她席卷,她昏沉沉地望着黑色的屋顶,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犹如被坦克倾轧过一般,没有半点的力气。
假如她全身有三百块骨头,那这三百块中的二百九十九块一定已经是粉碎性骨折,再也没有办法动弹一点。
她闭上眼睛试图睡去,可是一旦昏沉沉睡去,眼前全都是梦。
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染血的手指,着火的古城,周围没有什么路可以走,都是冷冰冰的台阶,她一步步继续往上走,风吹着她的头发,砂砾打在她的脸上,她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想大叫,想反抗,然而梦中的那个人,仿佛是她,又仿佛不是。
就在个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捂住她的手,然后一个温热的毛巾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紧接着,有人仿佛往她嘴里塞了一个药,还要扶着她喝水。
她拼命地摇头:“不要吃药不要吃药,我没病,我不要吃药!”
萧秩好不容易从老板娘那里要来的药,她却拼命地往外吐,整个人就好像入了迷障一样,拼命地摇晃着头,一个劲地喊着没病不吃药。
萧秩没办法,只好放低了声音说:“好,你没病,这不是药。”
可是重病中的韩越显然不是个糊涂的,还在那里喊着:“就是药就是药!”
她的声音偏执而歇斯底,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又好像入了魔障后无法醒来,有种和平时完全不同的疯狂。
而就在这个时候,韩越的手机响了,一下一下地催人响。
萧秩开始没搭理,继续想办法让韩越吃药。
他是大概明白,在现代社会,不是中药,要吃这种小药丸,等她吃了药,就能退烧,也许这病就好了,所以她一定要乖乖地吃药。
然而韩越却特别固执,她在那里嚷着:“就不吃就不吃!”
这个时候床头的手机催命似的一个劲地响,看着床上小孩子撒娇耍赖般的韩越,萧秩无奈地拿起手机,只见来电显示“夜夜”。
他知道这是宁夜。
平时他是不想和宁夜说话的,可是现在韩越病着,她现在这个样子不太正常。
虽然萧秩一开始就认为这个女人不太正常,可是现在他清楚地意识到,平时那个样子太正常了,现在才是不对劲。
他拿着那个手机,琢磨了好一会儿,他按照平时韩越接电话的样子,按了那个接听的绿色按钮。
“姐,你没事吧?”里面传来宁夜担忧的声音。
“她生病了。”萧秩如实以告。
其实不用他说,宁夜那边已经听到了韩越魔障一般的梦呓。
宁夜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的样子:“给你说过好好照顾她好好照顾她,你怎么照顾的啊,怎么就病了?”
萧秩无言以对。
宁夜继续骂:“要不是我半夜做梦忽然醒了,我还不知道呢!我就说嘛,我都好久没做恶梦了,怎么好好的忽然做梦,我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你害了我姐姐,害得她得病了!”
宁夜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经把韩越生病这个事儿赖到了萧秩身上。
萧秩没话说,只能真诚地说:“对不起。”
宁夜更加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管用吗?病都病了,你说个对不起就能好吗?还有啊,你有好好照顾她吗?她都生病了,你还有工夫打电话啊你?”
萧秩被骂得狗血淋头,只好赶紧请教:“我找了药给她吃,可是她根本不吃。她一个劲儿说我不吃药。”
宁夜那边气得都要拍桌子:“她有心理阴影,当然不能吃药了,你就不能喂她吃啊,哄着吃逼着吃灌着吃,随便你怎么弄,反正你要让她,吃药!吃药!吃药!听到了吗?”
三声吃药,一声比一声响,震耳欲聋。
萧秩:“好!”
说完这个,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扔到一旁的萧秩,盯着床上依旧紧闭双眼一个劲儿嚷着不吃药的韩越,拿着药丸,端着温水,一步步走过去。
灌,也要灌下去——这是宁夜说的。
被硬生生灌了药的韩越,噩梦连连,一合上眼睛都是鲜红的血,映天的火光。她陷入了梦靥惊恐之中,睁开眼睛时,发红的眼睛都是惊恐,甚至整个人浑身发冷,牙齿打颤。
萧秩看她这样,只好哄,可是他这个人,还真没哄过人的。他努力回忆了下昔年自己嫂子哄着小侄子的样子,可是想来想去,只知道僵硬地用手拍抚着她的后背,而这根本无济于事。
没办法,后来他只好尝试着再给宁夜打电话。
他其实从来没用过这个社会的手机,不过好在他眼力好记性好,看韩越用过,尝试着点住那个显示宁夜头像的地方,粗糙的手指头对着那个光滑的屏幕点了好几次,总算拨打出去了。
“我姐怎么样了?”
“她做恶梦,看上去很痛苦。”
“你抱着她哄哄不就行了!”
“我,抱着她?”
“呸,不是你难道是我吗?我在八百里外呢,你懂不懂?赶紧的,给我好好哄哄她!要声音亲切,要动作温柔,她要是总做恶梦,你就给她吃个安眠药,让她睡觉!等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