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看向她,昔日意气风发的帝王此刻被这家事折腾得脑仁疼,模样也是颓然的。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沉声说道:“青雀心中大概也是存了那样心思的。”
长孙皇后闻言,低垂着双眼并未说话。
皇后有孕在身,李世民不想令她难过,再说,此时说起来不过是魏王起了心思,尚未付诸行动。说起来大概李世民也是心虚,他自己的帝位本就来得不是那么正当,因此他觉得或许李泰如此,也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李世民:“或许,是我对青雀过于溺爱了,才让他生出这些非分之想。也该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才是他的本分了。”
圣人将大理寺丞的奏折压了两天,并未多说什么,也没让两位大臣为难。
风铃被送去掖庭当苦力。
至于魏王李泰,他此时正在魏王府的花园中,手扶着水榭栏杆,站成一个动也不动的胖球。
春天的勃勃生气弥漫在傍晚的空气,可李泰的心却感觉看不到光。
他没想到苏妧的用香之术竟然那么出神入化,居然可以迷惑人的神智,令她们不由自主地撤下心防,说出心中所想。
其实他没想过要害母亲。
他的本意只是想通过苏妧加害杨氏腹中的孩子,父亲对齐王妃宠爱有加,而太子阿兄对苏妧也是捧在手心里的。如果父亲因为齐王妃要重罚苏妧,那么太子阿兄必然会因为想要维护苏妧而跟父亲交恶。
他所想的,只是想让父亲开始对太子阿兄不满。
他并未想过要将阿娘牵扯其中,都怪风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她去教唆苏妧,她反而自己去刺激齐王妃,弄得齐王妃腹中的孩子直接小产。
李泰仰着头,看着天边的夕阳。
夕阳的余光照在湖面上,波光柔和,可惜没能令李泰的心情便得好一些。
他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在写给风铃的信件上都做了手脚,那些信件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字写在信件上,开始是可以看到的,只要过了三天,字体就会消失。为了避免风铃起疑心,他还让送信的人告诉风铃,看完之后一定要烧了。
没想到风铃果然没烧,出事了还想要拉他一起下水。
他又怎会如她所愿呢?
如今唯一棘手的,是苏妧用了香料令风铃在似梦非梦的状态下说出来的那些话。俗话也有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更何况虽然没有物证,可风铃的话是经得起推敲的。
该怎么办才好呢?
难道就这样天天在魏王府中什么事情也不能做吗?
父亲和母亲会不会一狠心,就将他贬出了长安?
少年李泰这样想,那样想,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到最后,他确定破釜沉舟。
他要去向父亲和母亲请罪,他要去向母亲认错。
他教唆苏妧去害杨氏,然后令太子阿兄的父亲交恶的方法绕的圈子太大了,说出去也十分牵强。
何不说他是为了母亲?
父亲这些年来宠爱杨氏,虽然没有给她名分,可吃喝用度哪一样不如四妃的待遇?如今父亲说了要封杨氏为贤妃,那么他日杨妃生了个皇子,会不会祸害后宫,与母亲争夺后位?
更何况,父亲的德行是可以与舜、尧之帝相比的贤君,日后是要青史留名的,怎能因为一个齐王妃而败坏了德行?
这些话说出去是父亲和母亲定然是生气的,尤其是父亲,大概会气到吐血。
可父亲不是那种气了便暴跳如雷的人,牢里的死囚父亲都能与他们定下约定,让他们回去与亲人相聚后,在行刑之前赶回长安。
更何况他是父亲的嫡子?
他虽然出宫设府,可他还没娶妃,也还没加冠。
虎毒不食子,父亲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十分纵容并且心软。
他只要令父亲觉得他知错能改,只要能让父亲和母亲心软,就足够了。
这么一想,魏王看着远处水面上的目光又亮了起来。
翌日,魏王在府中穿戴整齐,说想进宫见父亲和母亲。
帝王夫妻在立政殿中见了魏王,具体说了什么外人都不得而知,只知道魏王离开立政殿的时候,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
而立政殿中的圣人搂着默默流泪的皇后殿下,眸中神色微微心疼,但还是劝慰说道:“他既然已经知错,稍作惩戒之后看他表现吧。至于风铃说他本想让高明与我关系交恶之事,未必是真。毕竟,风铃仰慕之人是齐王,一开始救她收留她的人,也是齐王。”
三天后,魏王李泰以为母亲和父亲祈福为名,要到长安城外的慈恩寺去吃斋念佛。
至于什么时候能重新回魏王府,没说。
苏妧听说这事情的时候,难免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其实所有的事情,不过是源于风铃对杨氏说了一句不敬的话。李泰有贼心,可他还没开始做呢,她也没入入套了,就被风铃在似梦非梦的状态下抖了出来。
这看着腥风血雨般的事情,像是一个闹剧。
只是这个闹剧,让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看出了李泰的心思。
李泰仅仅是起了心思,并未酿成大错,李世民认为这与他当年跟兄弟夺权的事情也有关系,除了让李泰去承恩寺念经礼佛之外,李世民本人也减膳撤乐,反省起自己的德行来。
对于这样的结果,苏妧心中是觉得有些遗憾的。
遗憾也没有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