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天空一碧如洗,不着一丝云彩,昨夜雪已经停止,一大早,鹤首城变成一座寂静的城堡变成了一座热闹的城堡,城上城下满是扫雪走动的人们。横穿鹤首町的小田川畔早已经堆满积雪,宛如一条白色大蛇一般,向东方蜿蜒延伸,渐渐地涌入高梁川,远处的吉备高原满是银装素裹的山峰落落错错。
午时,刚刚吃下第一餐的细川藤孝与和田惟政便接到了来自鹤首城的通知,让他们未时一刻前往鹤首城觐见伊达政衡,细川藤孝听得觐见两字眉头不由得皱了一皱,这觐见的意思是诸侯见天子之礼,放在倭国便是见天皇之宾礼,知晓变通之法的他倒也没有行那迂腐之辈一般直接驳斥,可在心头还是埋下了阴影,知晓那伊达政衡是一个不知礼法,或许可以说是不拘小节的战国硕鼠。
和田惟政倒也没有细川藤孝一般心思敏锐,他听得伊达政衡终于答应见他们一面,便知晓两人的差事完成了一半,另外一半就要凭借着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使得对方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要是知道细川藤孝还在思考觐见一词的用法的话,和田惟政怕是会劈头盖脸的一顿嘲笑,如今的幕府可不是足利义满时代的鼎盛,自从应仁时节权臣之间的争斗让幕府丧尽威望,落得也就一个当做傀儡的用处,哪里还有说三道四的地方,更何况这里还是伊达家的核心政治中心,伊达政衡在这里可不就是土皇帝。
旧时空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能够安心的居住在近江国,一来六角定赖是这位将军的乌帽子亲。向来支持六角家的。反过来六角定赖在世的时候的政策就是联合征夷大将军抗衡三好长庆。现在六角义贤刚刚即位还延续着六角定赖的外交政策没有改变,再加上这里就近能够得到比叡山延历寺的僧兵支持,向来是征夷大将军避居的胜地。
虽然,随着六角定赖的的决策层也在考虑是否要改弦易张,更何况此刻的高岛赖纲还是小瑕疵随时都可以扫灭,真正让观音寺城如鲠在喉的是夙敌江北浅井氏。
如今的局势已经大变。六角义贤与三好长庆之间眉来眼去,高岛赖纲和六角义贤之间的反目成仇,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一边支持着六角义贤一边还要在高岛赖纲的势力范围内居住下去,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可要是反而支持弱小的高岛赖纲更是不可能。
江东难以居住,江南与观音寺城择邻而居,怕是要寝食难安,再加上三好长庆的谣言,怕是还上不得台面的改弦易张的风言风语变成了正式的策略,那就得不偿失了。江北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如此一来,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在近江却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威望下滑的速度无法遏制。
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审时度势,派遣亲信家臣带着他的书信前往四邻各个大小战国大名,请求他们的帮助,现如今坐拥吉备四国的伊达政衡自己不清楚自己在京都的声望一时无人可比,兵锋急占西播磨直指中播磨更是让三好长庆急调上万大军陈兵摄津国边界。
作为一个能够看清楚自身利益所在的人,足利义辉并不认为现在的伊达政衡真的会挑战三好长庆前来上洛,但是足利义辉必须借助伊达政衡的成功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他派遣亲信细川藤孝与和田惟政的目的只是一个敲门砖。
政衡处理起公事来便忘了自己还有客人,稍稍处理好公事已经是未时三刻,细川藤孝与和田惟政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茶水也已经喝掉了两壶。和田惟政性子比较急躁,等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些不耐烦。细川藤孝倒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受到了冷遇。
一想起还有客人在,政衡便没有梳洗便起身向着客厅走去,丝毫没有整理的意思。木门拉开,头发散落,胡子稀疏,衣衫挤在一起的政衡便走了进去,见得屋内一坐一立,却也没有解释,径直走到了首位坐了下去,两名各持刀剑的小姓也匆匆坐在政衡的身后注视着细川藤孝与和田惟政的一举一动。
细川藤孝一直在凝视着这个年轻人的脸,此时心中一凛,毫无疑问,他就是新近坐拥吉备四国的弾正忠伊达政衡。伊达政衡身上与细川藤孝经常见到的那些竭力维持威严、热情、有风度、有气质的战国大名不一样,政衡的举止言行非常自然。在任何时候都让人感觉政衡并不刻意,也不东施效颦,和足利义辉从上到下都要维持其征夷大将军的威仪截然不同,唯有锐利的眼睛和健壮如同猛牛般的身躯让人不敢小窥了他。总之,初次见面,伊达政衡便给了细川藤孝巨大的印象,他身上具有一种逼人的锋芒。
政衡瞥了一眼一脸不耐烦的和田惟政,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稳坐如山的细川藤孝,突然对自己当日面对宫泽平八时候的那种迫切非常可笑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惹得细川藤孝与和田惟政非常莫名其妙。
政衡见得两人露出不解,笑着摇手,方才说道:“刚刚看到两位,突然想到了当日自己初次见到宫泽平八时候的模样,便自觉好笑,不怪两位。”说着也不多作解释,径直说道:“今日得见两位,甚是欢喜,征夷大将军能够两位贤臣,真是莫大的福气。”
细川藤孝听得政衡如此直截了当的赞美更是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宫泽平八何许人也,现如今在伊达家中自成一派的重要人物,坐镇安艺国直接面对毛利元就和大内义长,也知道他是如何发迹的,没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