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韵荷已然七月入夏,正是日光鼎盛时,慵躺院内雕花暗色檀香椅交睫小憩,不时挑靥乜着小婢欢喜着从早到晚忙着在自家筹备着诞辰的宴。
入了宫本是不在意这些个日子,可那些小婢子偏是一个比一个积极,轮番好言相劝了半晌才得了我微微的颔首。腾薄明莺衔菡萏缎裳贴身,说不欣然自然是假,自顾自哼着平日听惯的音悠长成韵暖噙浅趫笑,瞧着她们年轻而满是丰泽的颜不谙人世,几个字带出婉转的音调,嘱咐着可是要多摆些木樨。
雀檐翘喙停着一对喜鹊儿缱绻像是来贺,炉**三事传熏香袅,嗅来怡神,不大一会天边如诗如画如那人间四月天,温柔挑着远山黛望那曦色渐浓胜似浓墨重彩。
“应该…没有人知道,我的诞辰吧。”
嘀咕着捡了烟青曳地百水襦裙起身一刹宛眄惊鸿。候鸟衔琴声沙哑旋回檐下时夏渐涌生机,葳蕤蜿溪流转间,却见她窈窕的影突兀的出现。
李念倆鸡鸣便掀开了薄衾,独自披了烟罗纱的长衫,朝幽深的花径走去。辰时我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今天的目的地,一个离我的雁回隔了好几重宫道的地方。
白玉腕上缠着缕缕嵌有铃铛的彩绳,指尖曼妙地推开虚掩的木门。“本公主大驾光临,你怎么迎都不迎?”我这人怪得很,正规的宫宴少有出席,偏爱往没人的落寞处钻。
顾韵荷辰景格外亮些,“是错觉吗?”自问自答着。本是抛了姱容修态欢欣着同小婢们打闹说是无心期盼,若她真来了,又怎会不感到一点惊喜?有人陪着,终究是好的。上一秒还念着自己可笑纠结的想法,下一秒便怔了神。她怎么…会来?脑中剔走了无用的琐屑丝连,愣生生抛出一个突兀的问句。
我隔着眼里的波动的水光潋滟,望到一个真实的影娉婷着,木门的吱呀声反复绕耳留,挤下了多余想法。我反应了片刻闻她言忙踟蹰着迎上去“公主贲临妾这冷寂的地方,是妾怠慢了。”
带她落座莞尔,“公主今个儿,是被哪阵风吹来的?”边唤婢上了掐丝蓝釉玉斝边打趣着。只是说完却觉话有不妥,“本是一面之缘,没熟稔到如此地步吧。”自己在心里慌了手脚,一紧张就爱说错话的毛病怎么改不掉了?微颦蹙着却未让她瞧见,空气突然安静倒有些尴尬,夏天的风充斥了鼻息却由不得我放肆也懒得去摒弃它们。
李念倆轻轻笑出了声,像潺潺的小溪,嘤嘤的鹿鸣。“你说,和你熟稔的怎么没来庆贺呢?”婀娜的身姿如弱柳扶风,字字珠玑,万种风情尽染唇畔。
“今儿好像是瑜姨娘请听戏,你这冷清,倒也难怪。”手腕一松,铃铛碰出清脆的宛若宝剑出鞘的声音。潇湘竹食盒落在西番莲食案,“伏岭玫瑰酥,本公主做的。”
顾韵荷,“虽然我的诞辰这种小道消息,我也不知公主到底从哪里得知的,但是总而言之,公主的美意,到底让妾觉得有一种很真切的感动呢。”挑着眉目如画,略心酸说出这么一番话,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大抵是想双亲了吧,嗯他们应该也在想我。我安慰着自己。“也算是不巧。”荑上绕着绣帕,边说边小心地从案上拈起一块入唇,玫瑰酥玫瑰酥,真如其名,香气以这丝丝缕缕的姿态浸润在馥郁中,精致的秀色掩古今,袅袅生自芳,倒让我有些不忍下口。
“公主手艺还真别说,不赖。不愧是公主呢。我呀,打小生在淮扬,只吃过茯苓,还真没尝过伏岭的东西,所以啊,还得多谢谢公主让我饱了口福。”
李念倆,“捧人不是这般捧的,我那半吊子的水平在你嘴里成了高厨。”七月的夏天理所应当地给宫宇砌了一层热气,发际隐隐冒着汗粒,我只得不紧不慢地摇着小团扇,时不时露出宛若弯月的眼。
眉峰稍稍一挑,挑出青山绿水波光粼粼。“扬州?都说江南出美女,你们那的男子真有福气。”
顾韵荷方才描的眉温柔地漾开江南柔情,一怔,颜不知怎地微微泛了红,“我爹第一次见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一双秀目如凝碧,远处青山泼墨格外像顾恺之的山水画,“我还不如公主,打小便是不擅长这些个东西。”迷起眼睛,望一片虚无,好像在回忆从前的岁月。瞧她热,“喏,我之前把凳子放在那儿的树荫下,你若是热,便坐到那里去吧。”顺手还递过一只碗,“里面是今天新熬的绿豆汤,尝尝,消消暑。”
李念倆,“我起初也手生。”双目眺远,着实不愿挪步。讪讪一笑,顺手接过粉彩的瓷碗,微末的豆子卧躺在一池稀薄的汤水。
尝了两口,又侧首问道“扬州是不是有二十四桥,总听别人说,自己不曾到过。”我总觉得,看得见摸不着是种折磨,但只能打打耳祭,更是种罪过。
顾韵荷,“说真的,你有空应该去看看,要不哪天我们偷偷出宫我带你去。”打趣着笑她,桃靥泛粉瑰姿姱态,绕着葱指上的玉镯说的慵懒。“午时将至了,公主要不在我这里用午膳,我会做芙蓉冻,还请公主尝尝。”巧笑倩兮,不等她回答便进了后阁,进门一瞬却回了眸,眯着眼,葱指微挑指指她“公主可不许偷偷走!”满意地进轩,远处仿佛遥遥响起了萧声,声声清脆。
李念倆那碗冰镇的绿豆汤已是见底,我将它搁在案几。艳丽的唇角约略上勾,言简意赅地答了句“好。”等那人脚步声远去,起座回了雁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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