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回来了,背着破旧的迷彩包,穿着一身同样破旧,却洗的干干净净的作战服回来了。
他选择夜晚回来,在黑暗里,没有人可以看到他鬓角生出来的白发,更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现在的沧桑。而选择在夜晚回来,最重要的还是避开一个人。
满载着一路风尘,常生站在龙巢基地的大门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别究竟有多少年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唯一能够记住的就是龙巢的一草一木。哪怕走的再久,他的心也在龙巢。
因为他是龙巢人,根在这里。
“终于又回来了。”常生发出唏嘘声,眼光看向门口的一颗大树,轻声道:“二十多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很好,很好。”
这是一颗粗壮的大树,树干上还依稀刻着几个名字。虽然模糊不堪,但是仔细辨认的话,还是能够看清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字。
有常生的名字,有夏须眉的名字,还有史郡王的名字,还有……
“我没有长多大,只是变得越来越老了。”一个幽幽的女人声音从大树后面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常生仿佛遭到雷劈一般,整个人狠狠颤抖了一下,嘴唇嗡动,呆呆的盯着从大树后面走出来的人。
夏须眉!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没?”夏须眉冲常生露出温柔的笑。
没有人见过夏须眉会露出这种温柔的笑,哪怕她曾对都宝宝和沈沐紫都露出过这种笑。可那温柔的含义不一样,面对都宝宝与沈沐紫的时候,温柔里夹杂的是慈爱,可面对常生的时候,夹杂的却是炽烈的爱!
“你……怎么在这里?”常生艰难的问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这棵树是当年我们一起栽下的,庆幸的是你还没有忘记,呵呵。”夏须眉笑着朝常生走来,月光之下的脸上竟然泛着少女一般的红晕。
每一个女人都有自己等待的男人,那个男人或许不是她生活中的丈夫,但绝对时能把她的心窝完全占据的男人。
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强势的女人都会变得温柔似水,因为那是她爱的人。
“四妹,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宿舍了,一路赶来很累。”常生背着包就朝前大步走去。
他走的很匆忙,走的也很坚决,似乎这个对自己露出少女般红晕脸色的女人是洪水猛兽。让他害怕,让他要逃,逃的远远的。
“我是人,我不是任由你们推来让去的宠物。”夏须眉冲走过身边的常生开口道:“常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你想我吗?”
常生没有回答,继续大步朝前走。他的眼睛里闪现着痛苦,但是脸上却充满坚定。
“常生!”夏须眉冲着常生发出吼声:“你还算男人吗?我今年都四十岁了!你究竟还要让我等你多久?还要让我熬到什么时候?从十七岁就开始等你,等了足足二十三年啊!”
常生的脚步硬生生停下来,背朝夏须眉:二十三年,时间过得真是太快太快了……
“大哥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大姐没结婚,但是也有孩子了。你再耽误我几年,我连孩子都没法生了,你懂吗?”
夏须眉的声音有些嘶哑,这种嘶哑不是因为声带的撕扯,而是因为她声音里带出的哭腔。在哭腔的作用下,声音变形,恍若撕扯开声带的嘶哑。
“我对不起你。”常生发出干涩的声音。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的……滚!所有我看得见看不见的哨兵都给我滚!!!”
大门外的树林里发出短暂的悉悉索索声,很快恢复平静。门口的两名哨兵也在第一时间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烈士连的四姐,红星学校的校长,特甲类部队的少将……可以在极少数的人面前哭,但是绝对不会让那些士兵看到她流泪。
“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我要的是你的人!”夏须眉指着常生的后背放肆的骂道:“你知道你有多混蛋吗?你清楚你有多自私吗?你把我让给大哥,然后你跑的无影无踪……好,你视兄弟如手足,我无话可说,可你想过我的感受没?常生,我只要你,懂吗?我不怪你从前的逃避,真的不怪,但你现在不能逃避了。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去逃避了,不管对你还是对我,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骂声中,夏须眉泪如雨下。她流泪了,她这样的女人竟然流泪了!
常生不是石头人,所以他转身了,充满愧疚与心疼的看着站在月光下强忍着声音哭泣的夏须眉。
“别哭了,你都是少将了,都四十岁的人了。”常生死死抓着背包带,攥的特别紧。
似乎这根背包带能够承受住他所有的力量,能够承载他所忍耐的所有。
“铿!”
夏须眉猛地拔出军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重重抹了一把泪水,发出小女孩一般倔强的声音:“常生,给我一个说法,要我还是不要。如果要我,一切都好说;如果不要我,下一刻我就是一具尸体!”
看到夏须眉做出这种举动,常生的脸色变了。他了解夏须眉,知道这个女人很冷静很冷静。可就是冷静的人冲动起来才真的是魔鬼,绝非吓人。
冷静是因为懂得压抑自己,当冷静的人变得冲动的时候,证明她已经无法继续压制下去。所有被强行压制住的情绪都会如火山爆发一般轰然冲出,把整个人都彻底冲垮!
换句话,那种经常吵着要死的绝对不舍得死,但凡自杀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