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事隔千年,但对于易寒时来说,往事,历历在目。

那时正值清明前夕,家乡遭了瘟疫,全家丧命于那场疫病中,唯独他活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

那年的他才八岁,出生于乡下一户拥有三个女儿、两儿子的平常百姓家中。生活虽过得清贫,但好在能吃饱穿暖。这样的生活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已可满足,再不可多求了!

但,天灾无情——

突然爆发的瘟疫打破了这个村子本该有的宁静与祥和,整个村子的人,不论老少,死伤七八,也有少些体壮的青年四处奔逃,却被官兵抓住又遣送回了本村,理由是不能让瘟疫传染到别的地方。

无人能出去,亦无人敢进来。就这样,整个村子里几百号人,慢慢地在痛苦与绝望中离开了人世。

易寒时见到过一些在瘟疫中死去的人:青紫肿胀,而且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有淡黄色的浓水从伤口中流出。

“娘,我身上好痒。”易寒时看了一眼那个已认不出模样的尸体,后背腾起一股恶寒,阵阵的瘙痒从身体各处传来。

他母亲紧紧抓住他的手,尽量从离死去的那人最远的距离绕过去。

“娘,我身上好痒——”他又叫了一声。

“我看看——”

他母亲掀起他的衣袖,这才发现他的手臂上起了红色的疙瘩,像是脓疮。

“四儿,不怕啊!”母亲一把将他抱起,放在最里屋那个装了大半个木桶的草药汤里泡着,“忍一忍,等会儿就好了,乖!”

八岁的他,已能明白很多事情了。

比如,他的三个姐姐也曾和他一样,先是长了满身的红疙瘩,然后便被父母放进了这个木桶里,再后来,他便不再见过她们了。只是在某一个晚上,他听到母亲压抑着的嘶嚎和父亲低低的安慰声。

那个晚上,他看见自己最小的弟弟被母亲抱在怀里,微弱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一片青紫。只是没有死在大街上那些人那么狰狞。

他知道,自己也终会和他们一样死去。

“完了完了......我们彻底没救了......”外面响起父亲绝望的哀声,“邻居家的刚子他们去找官差追问为什么不派大夫来救我们,是不是朝廷不准备管我们的死活了,就和那此官兵多说了几句,结果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当家的,这......那我们怎么办?四儿怎么办啊?”说着说着,易寒时便听见母亲的啜泣声,“我已经失去了四个孩子了,不能再失去四儿了!”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我们该怎么办!”父亲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现在这个村子四周都有官兵把守,根本没法逃出去!”

“你、你不是说朝廷会派人来救我们的吗?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官兵不来帮我们?”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父亲吼了一声,然后声音又低了下来,“估计是我们这些命如草芥,无关紧要吧!”

“呜......呜......”母亲又开始哭泣起来。

穿堂风将门帘掀起又落下,坐在要桶里的易寒时,只在那一瞬间便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母亲和站在一旁满脸绝望的父亲。

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完了、死定了。

易寒时被母亲按在药汤里泡了又泡,皮肤开始都泛起白来,病情却没有任何的好转,但所幸也没有恶化。

“四儿,无论怎样,我们得坚持下去,不能放弃,说不定哪天官府就派人来救我们了呢!”母亲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不停的朝桶里灌着新熬好的药汤。使得已经冰凉的水又开始暖和起来。

那一天,他母亲的咳嗽变得剧烈起来,在她最后一次端了盆药汤进来里,易寒时看到母亲的手上已长满了红色的疙瘩,那些疙瘩甚至开始泛白,有的已经流脓。而母亲的脸上、手上,凡是能看见的地方,都布满了伤口,他知道,那是因为瘙痒难耐,自己抓的,自己也有,只是不多。

“娘,你也进来泡一会儿吧!”他说着便站了起来。

母亲又一把将他按进去,“四儿,娘不用了。”然后她在他的面前蹲下,伸手想要去抚摸他的脸颊,却在看见自己手上的脓疮时,又缩了回去,“四儿,你听娘的话吗?”

易寒时点点头。

“那娘现在说的,你一定一定要记住。”母亲见他又点了头,才继续说道,“你爹和邻居们去找官差去了,多半是——”她看眼外面,眼里满含泪水,却又转了话题,“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你要答应娘亲,无论怎么样,只要有一口气,你就必须活下去,知道吗?”

易寒时能听出母亲话里的生离死别,只是那时还小的他,对这种生死的感受并不强烈。他只知道,父母都将要离开他了,只会剩下他一个人了,可他必须得坚强的活下去。

娘儿俩面对面的流着泪,直到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和哀嚎声后,母亲冲了出去。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那水已冰凉得有些刺骨,加上偶尔吹进来的冷风,易寒时慢慢地晕了过去。

而外面,也渐渐地没了声息,恢复到以往夜深时的宁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慢慢清醒,正准备跳出木桶时,有人冲进了屋。

“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活物!”

易寒时立马恢复成晕过去的姿势。

有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能感受到那人近在咫尺的呼吸,但是他忍住了没动,就像以往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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