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入地面的石棺中,放满了散着香气的蓬蒿。
棺沿的石条上,画满了红色的符。
被白布盖住的星锐躺在楠木板榻上,被放入了石棺中。
持起抬榻的木棍,六人挺起身体,分成两队站在石棺的两侧。
寒风呼啸,刮起细微的砾粒。
沙砾和土屑在石棺前静止,只有风能穿过气障,带走萦绕在石棺上空的寒气。
风携着寒气刮向石棺周围,风吹在了六人的身上。
冰寒透过了六人身上的薄衫。
杵着长棍,站在石棺旁的六人脸色均青,身体俱都被寒气冻的僵麻。
六人单手持着长棍,站在风中,都没有动。
青光闪逝,落至石棺前。
脚掌轻轻的踏在草中,张永将手背在身后,绕到了石棺的左边。
张永走在石棺的条沿旁。
他一边走,一直转头看着棺中的尸体。
风依旧,寒气袭体。
张永没有驱动体内元罡,纯白色的阴阳道袍的袂角随风轻轻的翻卷。
寒气扰动着阴阳道服下的皮肤,张永的脸上凝出了稀薄的白霜。
他眉毛间结出了白色的雪,眼眸表面罩起了浮动的冰。
石棺足有三米长,刚好能放入星锐躺着的床榻。
在石棺左侧旁侍立的三人纷纷让路,张永走过了石棺旁,静立了片刻。
他眨了眨眼,回过了头。
“盖棺。”
张永面朝着前方,站在寒风中。
侍立在石棺旁的六人全都走到了一旁,他们用手中长棍挑起了凿印着符纹的石盖。将石盖盖在了石棺上。
盖好石棺后,六人弯下腰,向着张永鞠了躬。便转身朝着郡城走去。
张永站在原地,风声在他耳边不停呼啸。
他却再也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师兄。”
张永面色肃然的抬起头。向着远方眺望。
“他们交战,我会去看。”
“看着他们交战的过程,把他们看清楚。”
“要不了多久的。”
靛青色风系罡元透散出张永的身躯,笼罩在他脸颊上的冰霜尽数化去。
“师兄,等着吧,等着师弟我捧着仇人的心血,来祭拜你”。
没有豪言壮句。没用盟誓宣言。
张永面无表情,眼眸间神态坚定,说话的语气也与平时无异。
说完后,他御风而起。在半空中展开身法。
他飞向了天空,他朝着胤水镇飞去。
落单的豺狼用嘴鼻在废墟间寻觅着布满蚊蝇幼虫的血肉,眼珠腥红的乌鸦和食腐的禽鸟毫无顾忌的穿行在残垣断壁间。
破毁的胤水镇中,已经没有完整的尸体。
在未与联军全面开战时,有根让手下们收集了很多的尸体。
但尸体实在太多了。
有根没办法让他们入土为安。只能一把火全烧了。
当有根率军撤退,跑到千里外沿河结营时。
胤水镇中,还有很多尸体被埋在土里,被压在石下。
这些尸体吸引了众多荒原上食肉的野兽。
先来的野狗与豺狼会先从土里或石缝间将尸体刨出,再大快朵颐。
狮虎或熊蟒会驱赶开刨出尸体的野狗和豺狼。等狮虎或熊蟒离开后,乌鸦或禽鸟会再次光临。
当尸身上的肉被吃光后,骨架会被豺狼与野狗撕扯嚼碎。
最终能剩下的,只有些破烂的衣布或变形的饰品,还有醒目的血渍。
沿着高耸在田亩之间的陌道,有根驱使着弩马朝着胤水镇走去。
阡陌的斜面上生出了长长的青草,有些叶子已经延伸到了陌道上。
多久了?
有根用一只手拉起缰绳,另一只手轻放在马脖上。
安抚着很不安分的坐骑,有根垂着头,直视着弩马无毛的头顶。
多久了?
驽马驮起有根迈着小步,在陌道上不停的摇晃着脖颈。
有根面露悲悯,扯了扯嘴角。
很久了。
勒马停步,翻身下马。
有根站在依旧显得不安,嘴里打出数声响鼻的弩马旁。
有根略撅起了嘴。
他伸出右手,拍了拍驽马的臀部,便转身大步而去。
黑色的骏马载着刘恒,穿行至有根的身旁。
此时,端坐在黑龙背上,却一直垂着头的刘恒,猛然抬起头。
他面露诧异的看向有根。
有根转过头,迎着对方惊奇的目光,面无表情。
“明明没过多久,却都已经是这副光景了。”
毫不在意的回过头,有根看向地面。
看向在陌道上,已能覆住鞋面的草叶。
“时走星移,沧海桑田。”
有根略微抬起头,双眼平视向前方。
他长叹了口气。
“逝去的人不会回来,活下来的人又在何时会逝去?”
“光阴流逝,终途都是一样。”
“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能剩下死亡,那么一切还是否有意义?”
闻言,一直盯着有根的刘恒蹙起了眉头。
他沉思片刻,便回过了头。
“若能得道,可添三倍寿元。”
“然大道不可期,我们只能等待。”
“呵。”
闻言,有根轻笑出声。
他笑着昂起头,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将军。”
“我不想报仇了。”
正午的阳光炽烈灼眼,有根的眼眸上溢出明亮金芒。
他看着阳光下的废墟。
看着那些残垣断壁,看着地上醒目的血迹,看着在废墟间争食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