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之后,身强体壮的她突然高烧三十八度,顶着红扑扑的小脸上自习,被班里好几个相熟的人问是不是过敏。整个脑袋潜伏在语文长长的课本里钓鱼打瞌睡。奶奶装的热豆浆被虢奕夺过去暖手,还回来时她正半梦半醒的和契诃夫嘲笑瘦子波尔菲里一家人的阿谀奉承相。
“朕的子民全让这小小的流感给整垮了。”
粗略算起来,虢奕病好后,来来往往有不少人都相继发烧感冒了。就连狂吃三桶过期方便面都不会有丁点症状的张藤也难敌风寒,凋谢成残花,毫无生机。据说她没有参加的那场生日会,符俊打电话过来都带着鼻音。
“等本王病好了,保你千秋万代。”张藤艰难的拧过头来。
“你先保你平安无事才好。”虢奕一脚踹醒前面睡觉的男生,又将手穿过周肯肯匍匐于桌的双臂,托起她的下巴。未待她完全睁开眼,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长灯管的明亮。语文老师来了!幸得在虢奕的示意下嘴里不知所云的碎碎念了几句。
“在读什么?”张藤被阴邪的声音吓得不轻,一个激灵差点站起来。支支吾吾半天,发现自己真的没法假装将化学教材说成语文读物。
“一堂自习你记住了什么?少年不识愁滋味,老来才知书可贵。浑浑噩噩半小时,你有记住什么有用的语文素材吗?”见张藤睡眼惺忪,一言不发。独角戏不好唱,实属无奈。
“算了,你要是能说出一个,我都不罚你!”这般深明大义也实属少见,要知道老崔这种文艺中年人言语之犀利是能骂人骂笑,夸人夸哭的。正琢磨着张藤这绣花脑子一时半会可能打不出个文学擦边球,谁知张藤胸有成竹的张口就来。
“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当你远远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如果是你,这句话你会用在证明什么论点里?”有意逮人,何患无招。
“洁身自好,坚守本意,不忘初心。”或许,生了病的张藤比平时更加聪明一些。
老崔稍有欣慰,颔首道:“嗯,半小时一句名言名句也算是收获,就是效率要再提升些。”
张藤悬着的心也放下来,洋洋得意。“好的,我争取在多被一些叔本华的名句,方便往后运用到作文里。”
不,听到这句,周肯肯开始为他的言多必失而默哀。非但没变聪明,反而更没脑子。
“叔本华?”老崔眼冒金光,阴邪一笑。“刚刚那句名言给我罚抄两百遍,加上作者名。”心满意足转首间竟然让晕晕沉沉的她脑补出一场老崔狂妄自得的内心戏。
课后,程今寻她说话,还不忘讥讽张藤。“一言既出,抄书抄断手。你连叔本华都认识,你咋就不认识尼采那疯子?这话哪里像是叔会说的?你这脑子是塞满稻草也不至于这么蠢啊!”
“呵呵呵,你说风凉话的技艺比前几天好了不少。老子就是乐意,老子就是喜欢抄书抄断手,爱学习干你屁事!你有本事再靠老子近点,流感病毒直接传你。”张藤烦躁一通。
程今退避三舍,连忙受惊摆手,揶揄道:“出在你身上的流感分明是禽流感好吧?”转而看周肯肯这副恨不得缩进抽屉的霜打茄子样。“怎么你也成林妹妹了,说要好的女战士呢?”
“大家都感冒了,我不生病显得不合群,我怕你们挤兑我。”
“荒唐可笑!就你身高没过一米六,大家挤兑你了吗?”
“挤兑了,就现在。”她无力愤愤不平。两个太阳穴之间仿佛绷紧了一根皮筋,后脑勺还重得不像话。
“这是如实叙述,不属于挤兑。”虢奕总喜欢在她被恶意吐槽的时候趁机补刀。
不能指望他能多有爱心,对她关爱一番。
起身去热水房倒热水,同病相怜的张藤怏怏无力的跟在她身后。
正所谓祸不单行,最怕夜晚亲戚造访囤的姨妈巾告急,买完饮料发现坐车就差一个钢镚。现在好了,热水房维修中,冷冰冰的大门紧闭着。
“学校超市去吗?”回头问杵着墙委屈巴巴抠瓷砖的张藤。
“下楼下五层,绕过操场怎么也得五百米,再经过教导处、机械房、医务室,好累啊!我还是渴着吧!”才说几句就好像已经走过所有的路,气喘吁吁。
“那得忍四节课,嗓子会冒烟吧!”身体的高温使得身体持续处于干燥枯竭的状态。
“现在是证明一下我俩之间的友谊长存的时候。”虎视眈眈的眼神盯得她发毛。
“不去。苦难面前无弟兄。”出完一步步往教室里挪,身后的人有气无力的嘀咕了一句。“原本只是共患难的兄弟,现在要共生死了!”
天气的关系,教室成了同学足不出户的游乐场,哄堂大笑,乐此不疲。少有几个熟睡的人被吵醒后会发牢骚的怒吼几句,而张藤则是趴在桌上有心想骂却站不起来。病重的他是脑抽了才来上学,躺在蚕丝被子里暖暖活活多好。
迷迷糊糊间听到后桌有人说什么话,‘别睡了,都睡成大饼脸了。起来喝点热姜茶’热的?猛地转头,天旋地转,满眼都聚焦在银色不锈钢的保温杯上。“这,这是胜得过琼浆玉露,塞得过杜康美酒的热姜茶吗?”
“肯肯,喝起来什么味道?”
周肯肯面容呆滞,机械的吹散杯中的热气。轻轻呷了一小口,热流顺着喉咙进入身体,香甜的糖水香留于齿间和鼻腔。甜食能改善心情真的不假,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