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通往宫门的走道上海棠花瓣打落了一地,一辆马车飞快踏过青石板路,走到乾清门口时从车帘内伸出一只女子的手,持着一面通行金牌,守城门的禁军见了立即挥手放行。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至御道入口,连翘掀开帘子,远远瞧见两名内侍撑着伞小跑过来,当即吩咐他们将马车内睡过去的沈知晚带走。
“小姐,我们将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子带进宫真的没事吗?”
代步的轿子让给了沈知晚用,连翘与粉衣女子徒步而行走在御道中。
微微抿唇,粉衣女子柔声道:“那位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等她醒了再遣人送她回去便可。”
连翘扁扁嘴,小声嘟囔:“可这姑娘也太奇怪了,怎么忽然就在我们马车上睡着了,而且一直不醒。”
“……”
粉衣女子顿时神色复杂,她张了张口,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这时,有新进宫的内侍路过身边,不由得为粉衣女子的容貌惊艳,小声问同伴:“不是说陛下未曾封妃么?刚才走过去那个难道是哪位公主?”
这件事说来就让人只觉惋惜,天宁帝夜倾羽长相文采无一不是上乘,可惜他常年缠-绵病榻,身体欠安,这种情况下就算文武百官想让他封后纳妃,好把自己女儿塞进后宫做棋子都没辙。人家随时病恹恹的,你好意思提这事儿吗?
所以,夜倾羽一直不曾册立后宫,朝中官员虽有异议,却也暂时无法。
走在前头的人回头看了一眼粉衣女子的背影,抬手敲了敲问话的人的额头:“尽瞎说!你可记住了,如无意外,那位以后就是咱们后宫里的主子。”
问话的人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则传闻:夜倾羽一直有个两情相悦的民间女子,三年前,还是太子的夜倾羽不顾先皇和皇后阻拦将人接进行宫,登基后更是名正言顺将其安排在自己的寝宫附近,为此宫里头都在传,陛下会将此女子纳入后宫。
“原来那就是传闻中那个,住在长信宫的辛夷姑娘啊。”那人感慨道。
“知道就好……”
对于旁人的谈论毫不知情,粉衣女子……也就是辛夷,加快脚步回到长信宫。
“姑娘。”
守在殿内的宫婢已经静候多时,在辛夷走进去时就带着干布过来,替她拭去衣服上的湿气。
辛夷扬手示意宫婢暂且不要管她,问:“小德子他们带回来的女子呢?”她说的自然是先一步被内侍接过来的沈知晚。
宫婢福身道:“回姑娘的话,在软榻上睡着还未醒。”
闻得此言,辛夷未顾及自己这一身狼狈,款款迈着莲步走进屏风后的软榻旁,当看到沉眠不醒的人后眉尖微微蹙起。
“她的脸怎么……”她喃喃出声。
连翘一直跟在后面,听到这话好奇道:“她脸怎么了?”除了瞧着半点都不起眼,没什么特别啊。
“没什么。”辛夷状似无意用丝帕在沈知晚脸上轻拂过,发现那蜡黄的肤色毫无变化后双眼微微眯起,她若有所思。
几乎是在同时,在丝帕拂过面颊时,沈知晚就醒了过来,正好与辛夷的目光对上,两人俱是呆了呆。
沈知晚是因为刚刚醒转过来,一下子看到眼前这张绮年玉貌的女子面容,难免不被吓一大跳。
“你醒了?”只短短一瞬,辛夷便恢复如常,语带关切地问沈知晚。
终于恢复清醒的沈知晚狐疑地望着她,撑着胳膊坐起身,不忘飞快打量四周。这间屋子陈设看似低调,却处处隐含富丽,无论是墙上挂着的名家山水画,还是木架上摆着的各种玩物,地板更是用金砖铺就。
脑子里冒出个不好的念头,她迟疑着望向窗外。
花团锦簇的廷苑紧连着的是雕栏玉砌的走道,往后绵延至远方,盏盏精致的六角琉璃宫灯在檐下随风摇摆,豆大的雨点不断敲打在红墙碧瓦的金殿间,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和重重宫阙半隐半现在雨幕中。
这,这怎么看都像是皇宫里吧!
心被狠狠震了震的沈知晚将视线转回到辛夷这边,皱了皱眉:“你——”
“抱歉,你一直不醒,所以我只好把你带回我这里,还望姑娘见谅。”辛夷落落大方地说道。
“这样啊……”
人家如此坦诚,倒是让意欲质问她为何把自己带进宫的沈知晚卡了壳,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揉揉略有些僵硬的脖子,沈知晚心里直犯嘀咕:她怎么会突然睡得这么死,连被人带进宫中都没一点儿感觉。
还有眼前这姑娘。
看着年纪不大,容貌出众,莫非是白非墨的某位皇妹?
正想彻彻底底问个明白,屏风后快步走出一名宫婢模样的女子,朝着沈知晚这边屈膝福身,唤道:“沈姑娘。”
沈知晚下意识地看向来人。
下一刻,却发觉身边的粉衣女子同样转过了身,不由得愣了愣。
她也姓沈?
似是没有察觉到沈知晚疑惑的目光,辛夷轻声问道:“何事?”
宫婢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被一道带笑的温润声音打断,那人道:“看来朕来得不巧,原来辛夷这里还有客人在。”
沈知晚抬起头,蓦然一怔。
大殿门口,淡紫色的轻纱帷幔在空中肆意飞扬,那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缓步而入的姿态,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画,颜色清淡却不显单调,一笔一划勾勒出他的翩翩风华。
他的容颜一如在国公府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