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全宗怒目威吓,双臂抱在身前。
一语既出,堂内立即升起泛泛之音,清芷慌乱地一扫而过,却见方才正襟危坐的仙人们都露出一幅气势汹汹的讨伐嘴脸。
清芷记起了方才景砾说的话,说若是怕,就躲在他身后。
现如今。她是懂了几分的。
看来这些人,都是得了拓凝妖王在澜沧山的消息所以赶来兴师问罪的。
知晓了现今的立场后。清芷乖顺地收起了眼,朝景砾身后挪了挪。
若是她未跟白沐子打上那一架,她还有些气焰与他们对抗。
可现下,一是刚刚丧失了大半修为。连走路都还是轻飘飘的,二是碍于澜沧上仙,她也不能做出格的事。
没关系,只是几言冷嘲热讽,耐过去了就耐过去了。
正在这时,又有人忿忿出言:“我崂山几百道士皆葬送于这妖女之手,此害不除,恐六界永无宁日!”
一向厚德待人的袁德道长也罕见的扬了扬拂尘,面露凶光。
“还有我长生派三千弟子。也皆葬送于她手!”
“地仙各派搜集起来的罪状也多达三十条,那几年祸乱人间到处吸食男人精元的妖魔,也曾有目击者看到就是她!”
“还有东海水君夫妇的小儿子也曾遭她迫害!”
.....
一时间。惩戒堂如同炸开的热锅,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各派尊者争相讨伐,将口中言之凿凿的罪行一股脑地推到了景砾身后的少女身上。
“各位!”
许是声音太过嘈杂,堂中央终于发出了声响。
可那声音不那么沉。没那么平静,也不够熟悉。
清芷抬眼朝堂中央轻瞟。
最中央坐着的是白衣胜雪。平淡从容的仙者。
右边是一袭正蓝色长袍,正耸眉思索的许卓崖。
而左边,便是张开双臂开口安抚众仙的夏之桀。
见堂中声音安静了几分,夏之桀便缓缓起身,一身绛红色长袍及地,衬得他的脸色略微发黑。
“各位仙长稍安勿躁!我澜沧在此事上确实有误,长久被蒙在鼓里!可各位仙长所说之罪证也有待考证,这一千年,她寸步不离澜沧山,又怎能四处害人?”
夏之桀话中似是在维护澜沧,可在众人耳里却成了维护拓凝的刺耳之音。
于是落全宗拍案而起,大喝道:“我青城满门敬重澜沧上仙为仙正值,豁达明亮,却不料澜沧还处处维护这妖女!我落全宗真是好生失望!”
“落掌门严重了!”
夏之桀蹙眉而言,朝落全宗微微抱了抱拳:“我澜沧绝不维护不该维护之人!但我澜沧一向俯瞰六界,以六界生灵为瞻,妖王魔头可杀,可普通生灵不可妄杀!”
“夏护法是在说我等污蔑了这个澜沧弟子?”
落全宗轻蔑一瞟,抱着胳膊转向别处,又将话题引回了澜沧山。
夏之桀面露愠色,再欲多言,却被许卓崖挡了下来。
许卓崖捋了捋袍子,正身站起,朗朗道:“那落掌门意下何为?”
落全宗冷哼一声:“要么将妖女交由我们处置,要么就由你们澜沧就地正法!”
落全宗话罢,引得堂上一阵唏嘘。
落全宗一向霸道狂妄,对澜沧上仙的俯仰也只是作于表面之上,背地里却是处处不服。
此时的落全宗,俨然一副大仙气度,负手立于堂下,捏着澜沧山匿藏妖王的这根小辫子死活不放。
有些仙忌讳澜沧上仙不敢多言。
有些仙却被落全宗忿忿之言感染也一同啧啧称赞。
许卓崖和夏之桀一时间下不来台,却又不好妄自下结论。
各大仙山门派在一夜之间纠集来到澜沧山讨人,单单这一件事,就让一向作壁上观,悠远长静的澜沧三仙不知如何是好。
是保全颜面处死清芷?
还是给六界苍生一个交代将她交由落全宗等?
这是一个问题。
可不管哪个选择,清芷,也就是拓凝,今日,都得死!
许卓崖深深一叹,心中却揪心的一抽。
多年前如天受难之时,许卓崖也尝试过去闯锁仙台,却无奈被挡。
没能救得了如天,是许卓崖此生的遗憾。
许卓崖心中有些忐忑,正当他思忖重重,一向温德的袁德道长也有些不耐,朝堂上中位鞠上一躬。
“澜沧上仙,您作为一山之掌,六界之首,却一直缄口不言,让我等该如何是好?”
话罢,众仙皆朝堂上中位投去热切的目光,刹时,喋喋不休的众人都缄默沉静了起来。
仙者挺直着背脊,端着上仙的架子。
面上内里都让人看不出一丝波澜。
可那双眼睛,分明有几分恍惚,几分无措,也有几分揪心。
“还望上仙示下!”
落全宗又扬声唤了句,声音里全是冰冷的不含好意。
澜沧北峰无甚美景,皑皑白雪也很罕见,唯有清冷的山壁。
半晌的沉静,如同过了半个世纪。
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少女也揪了一颗心。
“既是澜沧山的过失,定是由澜沧山来处置.....”
仙者声音如同沉鼓闷钟来回晃动,让闻者不由得心生惶恐。
就连心高气傲气势汹汹的落全宗也有些退却,默默地坐下身来。
“就不劳烦各位仙长,就由本仙亲自处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