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北地正值隆冬,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入目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寒风携着雪粒子,打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然而白鹤镇向西二十余里的万仞山上,一片层楼叠谢之中,一名白衣男子却不惧严寒,独自站在高楼上。
那男子身量颇高,略显瘦削,他墨发半挽,秀眉颦颦,似有一抹哀怨萦绕眉间;那双眼眸,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他高鼻挺立,唇色浅浅,肌肤比四周皑皑白雪还要胜上几分。他立在寒风中,衣袖翻飞,给人感觉似乎就要乘风而去。
燕儿拿着大氅,蹑手蹑脚的走过来,轻轻给他披上,又将暖炉递给他,道:“公子,天气寒冷,在外面待得太久,小心染了风寒。”
柳芜烟出神地望着远方,喃喃道:“明个儿就该开馆了吧。”
这是一年多来公子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燕儿有些受宠若惊,忙说:“是的,明儿个午时三刻正式开馆。”
柳芜烟脑中响起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他日我下山后,第一件事就是去 ‘极乐馆’,听说这江湖第一青楼内,无论男女都是绝色,连天子的后宫都比不过,拼着师祖责罚,我也要瞧瞧去!”,他嘴边浮起一丝微笑,红裳,我在这里等你,我们终于可以见面了!
因站的久了,他手脚都有些僵硬,他一边慢慢的往回走,一边和燕儿说:“吩咐下去,明日把北苑的人手都撤走,包括你!”
燕儿一愣,说道:“可是馆主吩咐我要保护你安全。”
“用不着!”柳芜烟嫌弃地皱皱眉头,“庞如画那里自有我去说,你只管照做!”
燕儿低低应了一声,前面急匆匆跑来个侍女,和柳芜烟说道:“柳公子,胖妈妈吩咐明日有位重要的客人要来,请您务必去欢喜阁接待!”
柳芜烟脸上闪过一丝戾气,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抬腿走了。燕儿柳眉倒立,喝道:“馆主说过柳公子不接客,难道忘了吗?打量着馆主不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主了?你回去告诉胖娘子,这极乐馆还轮不到她指手画脚!”
那侍女唯唯诺诺,不敢应承,拉着燕儿要她去说,她们两人拉扯之间,柳芜烟已径直回去了,他仔细端详映在西洋镜中的自己,改头换面后一年多,也逐渐习惯了这幅样子,他自言自语道:“红裳,如今我长得不比那段家小子差,这幅模样,你可喜欢?”
翌日,镇中仙客来茶馆,说书先生正吐沫横飞,讲的是灵隐山的传说。
话说本朝开国皇帝起事时,天神化为江湖豪客辅佐左右,待其荣登大宝后,辞去高官厚禄,归隐山林,并将毕生武学编著成书,藏于山中,由此其地曰“灵隐山”,更有甚者,说灵隐山是龙脉所在,其间不知多少金银财宝。
多少武林豪杰想找到灵隐山,但苦于无处可寻踪迹。而此时已立国近两百年,灵隐山位于何处早已不可考据,如今也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茶馆内各路豪杰大呼小叫,纷纷攘攘。在靠窗的位子上,有一位颈后斜着一把乌七八黑的铁骨扇的年轻人,满脸兴奋之色,倚靠在桌边听的是津津有味。
此人头戴逍遥巾,身着青布衫,脚登粉底皂靴,腰缠黑金鞭。但仔细看看,脸若芙蓉,眉如青黛,眼似星辰,悬胆鼻下朱唇微微含笑,分明是一美貌女子,她眼尾微微上挑,目含凌厉之势,生生把原本艳丽的相貌化成逼人的英气。
她正是灵隐山传人炼红裳,听了这段书,不禁哑然失笑,她在山上住了八年,灵隐山是有几门绝学,至于金银珠宝,她可从未听说,她浑身上下穷的叮当响,若不是极乐馆以题目考较可否入馆,她可没钱去逛青楼!
茶馆忽有人喊道“到开馆时候啦!”,刚才还人声鼎沸的人群呼啦啦撤了个干净,纷纷朝着万仞山奔去。
远远望去,万仞山像一架屏风似的,迎面竖起,土石相间,树木丛杂。
万仞山半山腰处一片层楼叠谢,正是那久负盛名的极乐馆。马上就到开馆之时,山下乌泱泱一片,众人兴奋异常,纷纷猜测今年会出什么入馆题目,又左顾右看哪位英雄豪杰在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午时三刻,只见数十道人影从山顶一跃而下,飞奔而来,正是馆中使者来开馆了。他们身后似有一长形物件闪闪发光,待到山下众人才看清,原来是一条铁链,一端缠在一使者的腰上,一端斜斜直通山腹。
一高个儿使者跨步上前,道:“此次我极乐馆的题目是‘一线牵’,欲入馆者上铁链,途中不准停留,不准折返,只要踏上铁链,要么登顶入馆,要么坠入山崖!一步踏错就会粉身碎骨,诸位,开弓没有回头箭,想好了再上路!”
众人见那铁链只有酒盏口粗细,上面布满冰碴,随风晃晃荡荡,别说走上去,只怕要手脚并用才攀爬得住。
一干人等犯愁之时,只听那人又冷冷说道,“想要入馆的尽快,我这兄弟可坚持不了多久。”
腰缠铁链的壮汉稳稳扎了个马步,众人一惊,方才发觉这是要以人力做桩。现场已有人跃跃欲试,想趁这汉子现在还有几分气力,登顶宜早不宜迟,若是等他气力减弱,连带铁链不稳,那可就要摔惨喽。
骚动的人群中忽跃出一人,拱手对使者道,“在下炼红裳,特来领教。”
使者稍作打量,就侧身让出,并未多言。炼红裳见他如此识趣,倒多了几分好感,更对此次开馆重头戏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