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钝钝地发疼,顾明月无意识地呻吟一声。
守在床边抹泪的女人立即腾起身子,轻声喊道:“翩翩,翩翩我儿,能听到娘吗?”
娘?
娘在喊自己,果然爹娘还惦记着她,没舍得投胎,顾明月睁开酸涩的眼睛,看到上方娘亲含着眼泪的面庞。
她想喊,却力不从心,费劲很大的力气才挤出一个字“娘”。
顾氏眼中的泪水却更多了,看着女儿虚弱的样子,一张小脸在三天内几乎瘦脱形,她只觉心口揪得突突发疼。
自家女儿从生下来那一天,就没有受过一点苦。哪想到,这次跟她爹去镇里姥姥家玩,竟会因为一朵珠花和大嫂家的二女儿争执掉到娘家院里的小池塘中。
顾氏想着这些,手脚麻利地兑好一碗玫瑰露便转回床边,拿着小勺子一点点送到她的口中。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看着女儿很是乖巧地把玫瑰露一点点抿到口中,顾氏心中一阵放松。
翩翩掉在小池塘中,那侄女吕芳荷便慌了神,着急忙慌地就找东西把女儿给捞了出来。
也是因为这样,在得知翩翩在娘家落水,还有些着凉之后,顾氏也并没有过去说什么。
却不知为何本来只是受惊发凉的女儿,在回到家没过当夜就烧得昏迷不醒,顾氏和丈夫当即慌神。
顾攀也不管是不是半夜三更,穿上衣服就骑上马到镇里请大夫。
大夫沉静地诊过脉,却摇摇头给他们一个“尽人事听天命”的回答。
从女儿昏迷到现在已经有两天三夜,顾氏的精神也早就崩到极限。若是翩翩还不醒,她豁出和娘家撕破脸也要去找大嫂算账。
幸好,幸好,她的翩翩挺过来了。
顾明月把一小碗玫瑰露喝完,在娘亲喜极而泣的唠叨中,刚醒来时那点迷糊劲过去,余光打量过四周情景,见都是自己极为熟悉的东西摆设,心中很快清明起来。
自己,应该是回到了爹娘都还好好活着的时候。
见女儿一副恍惚的样子,顾氏紧张问道:“翩翩,是不是还感觉哪里不舒服?”她紧接着又道:“你爹去帝京给你请大夫去了,这时间应该也快到了,我儿一定会没事的。”
这最后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顾明月看出顾氏的担心,苍白的嘴唇缓缓勾出一个笑容,“娘,我感觉很好。有点饿了,想喝米汤。”
顾氏又拿着手绢抹眼泪,自责道:“是娘糊涂,我们翩翩两三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怎么能不饿呢?灶上有香米粥,翩翩等着,娘就取来。”
顾氏说着已经踏出房门。
顾明月看着因为她的一句话便着急去给她端米汤的娘,心中有一股温暖的幸福在鼓动。
她明明拥有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啊,疼爱她的爹娘,三岁时就懂得藏着好东西给她吃的弟弟。这样的家人,就是拿金子也不换。
顾氏很快端着一个青花瓷碗来到床边,她的脸上这时已经带上笑容。
坐在床沿,扶起女儿靠到怀中,顾氏小心而耐心地舀着米汤送到女儿嘴边。
“娘从早晨就洗米放在锅子里单独给翩翩温着的,这是你大舅送来的香米,好喝吗?”
听着顾氏的絮絮叨叨,顾明月乖巧点头,回答时声音还有些发虚:“好香。”
顾氏脸上的笑容更多,心中一直吊着的大石也缓缓落地。
这时院子里响起一阵马嘶声,紧跟着就是朝顾明月闺房而来的脚步声。
“她娘……”粗犷的汉子一进门就喊,声音却压得很低,当看到床上已经醒来的小闺女时,之前的话也忘了,顾攀急急两步就来到床边,手中还不忘抓起刚刚跟进门来的白胡子大夫。
“翩翩,醒了?”他欣喜地问道。没等女儿回答,一把就将大夫拽过来,急道:“卢大夫,快给我家翩翩看看。”
“莽夫莽夫”,卢大夫气得胡子直翘,趁势甩开这莽汉子的手,慢悠悠整整衣衫,才对顾明月道:“丫头,把手伸出来。”
顾氏放下碗,扶着女儿在床上躺好,把一截白嫩嫩的手腕平放在床边。
卢大夫不禁摇头,行医几十年,还从没见过这么疼女儿的夫妻呢。
没有多说什么,他抬手按脉。
一番诊断,卢大夫将手收回,对满目关切地朝他看来的夫妻两个说道:“小丫头除了有些脾湿体虚,什么大碍都没有。你这汉子把情况说得那么严重,我还以为是什么急症呢。”
“慢慢养着就好”,他摇摇头,看这小丫头一副身娇体弱的样子,真要说有什么病,那也是被这夫妻两个给娇惯的了。
“可是,大夫,我家翩翩昏迷了两天三夜,镇上的王大夫说……”
见老大夫因为丈夫的话板起脸来,顾氏忙截断道:“没事就好,我们夫妻也是担心女儿,您能不能再好好品品脉,好歹开张方子。”
卢大夫险些被气笑了,还没见过没什么大碍也想吃药的。
他抖抖袖口,对床上从刚才就睁着一双忽灵灵的大眼睛在看他们的顾明月道:“丫头,把另一只手伸出来,爷爷再给把把脉。”
顾明月笑笑,一双眼睛几乎弯成月牙,很是安静乖巧地把另一只胳膊伸出来。
见此,卢大夫也不禁微微一怔,这丫头身上的沉静书香气质,可是好些大户内院的小姐都比不上啊。
卢大夫在帝京还是有几分名气的,因为精于养生之道,日常也出入过不少官家内院,见过的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