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古韵生香的女子拂了拂袖,唯见她面上笑容清淡典雅,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倨傲。
她娉娉婷婷地在皇宫下行走,一路飘尘而过,裙摆纹丝不动。
红墙金瓦,宫殿金碧辉煌,美人活色生香。
两两相映下,竟是美得让人心悸。
廊道上顶,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光芒,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廊道阁台,站满了太监宫女,他们猫着腰,眼睛里流露着既是惊讶又是好奇的惊慌,低声窃窃私语。
长公主真的是被野鬼附上了身?
长公主会咬断人的脖子,喝光人的血,残忍嗜血。
为什么不是恶鬼吗?怎生在艳阳下,也没有魂飞魄散?
野鬼附上长公主的身体,是不惧日光的。
众人议论纷纷,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他们不曾在宣和殿见到长公主如何杀人饮血,只是听得传闻。
把自己的臆想无限放大,随着流言逐浪。
可又有自认聪明者甚是不服气,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长公主仪态端庄,容颜美好,分明就是皇女气度雍容,怎么会是他们口中的恶鬼呢?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恐是有心人在以讹传讹,想掀起风浪。
太监宫人争执不下,闹得脖子眼睛通红。
有人笃定长公主是野鬼附身,有人坚持公主气度不凡,绝非传闻所言。
无论如何,争论越是凶猛,心头越是躁动,这些空穴来风的谬论,在众人这把极为有用的工具下,已是闹得皇宫人尽皆知。
不知一旦爆发,又是何等模样。
谢绾双手交叠在胸前,目不斜视,一派奢贵,端的是帝女风华。
偶尔眼波流转,阴鸷幽幽蔓延,很快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察觉不了。
无论流言再波涛汹涌,凤仪不改。
……
锦堂殿一隅。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大殿不仅宽阔,而且还磅礴恢宏,雕梁画栋,贵气逼人。
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熠熠生辉,旁处的柱子擎天云顶,数不尽的气势在滚滚腾起。
红漆月洞大门,有一女子施施然而入,不知她想着什么,一双清目竟是氤氲着泪水。
那一处高低起伏的墙头,竟是有几分风雨欲来的压迫。
“绾绾!”
突然传来一道如同小孩子喜不自胜的声音。
骤然,一个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的高大男子欢喜地朝着谢绾跑了过来,脚步虎虎生威,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煞是好看。
谢绾浑身一颤,那一泓清目氤氲的泪水晶莹流动,她的柳眉痛苦而挣扎蹙着,竟是映衬得淡淡的唇色愈发苍白。
皇兄!她的皇兄!
她像是生了根一般伫立在原地,定定看着朝着她跑过来的男子,张了张红唇,悄然无息地蠕动了几下。
未语泪先流。
谢绾的泪水仿佛是如同一泓清泉一般,倾泻而下,如玉的脸庞布满了凄惶悔恨的神色,格外触目惊心。
谢明堂丝毫没有发现谢绾的异样,此时他高兴极了,一双浓眉如刷漆,欢快地飞扬着,他好像很久已经没有见过绾绾了。
不到片刻,他就跑到谢绾面上,瞳仁灵动,像是水晶珠一样地吸引人,无暇清澈。
他骄傲地扬起下巴,神色满是得意,像是邀功的稚童一般。
“绾绾,皇兄很听话,绾绾叫皇兄乖乖呆在殿内,皇兄一步也没有出去过。”
“绾绾,皇兄是不是很厉害!”
说着说着,他咧开嘴欢笑了起来,一双整齐洁白的牙齿全然露了出来,单纯直接。
男子头发墨黑,五官俊朗,若数最完美的一处,便是那双似星辰一般璀璨的灵动瞳仁,煞是耀眼,这样相貌出色的男子,竟是一个痴儿,实在是叫人惋惜。
谢绾死死地咬住淡唇,力道大得惊人。骤然在唇上留下惊心的绯红,竟像是妖孽染血一般。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明堂,温雅的脸旁笑了又哭,哭了又笑,眼波流转着太多的情绪。
她的皇兄,她的皇兄,还好好活着。
“绾绾,绾绾!”
“绾绾,你怎么哭了?”
“绾绾,别哭。”
谢明堂俊朗的脸庞满是焦急,漆黑的瞳仁满是不知所措,他心疼地看着谢绾的眼泪。
急声道。
“绾绾不要哭了,是皇兄错了,是皇兄偷偷溜出去玩了一会儿。”
“绾绾,不要哭了,皇兄这里很痛。”
谢明堂伸出修长的手指,委屈而着急地指着自己的心口,灵动的瞳仁有清澈的流光在涌动,眼眶红了。
谢绾看着谢明堂的模样,泪水更加汹涌,心酸,自责,愤懑,一时哽咽在心头。
她的皇兄多么纯白的一个人,为何要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手心有鲜血在流淌,汩汩流出。
谢明堂眼睛一黯,英气俊朗的脸庞竟是有几分凛然的贵气。
他声音里带着怒气,愤愤道。
“绾绾!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皇兄替你报仇!”
霎一刻,他仿佛不再是痴傻儿,而是一个贵气逼人,威压十足的王者。
谢绾微微一愣,眼睫毛在轻轻颤抖。
她轻轻地抬起头,泪光点点,像是一头迷途的小鹿,瞧着竟是有几分迷茫和不知所措。
突然,有一个干燥温暖的大手伸到她的脸庞,轻轻地,轻轻地,替她抹去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