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通传，苏卓凝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书房，她也不去看江述和皇上的神色，跪下身道：“请陛下恩准，我同太子一起去苗疆议和。”
书房里的空气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她抬起头，却见皇上眼神惊讶，连江述都被她这么突如其来地入内请旨怔住了。
半晌，皇上才犹疑着开口：“虽说此番是议和，但郡主也应该知道，近来苗疆毕竟不太平，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子……”
苏卓凝听出了皇上话中的犹豫不决，却仍然坚定地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以自己的医术，略尽绵力。陛下既赐我做郡主，我就已享受着常人不及的荣宠，更应该将个人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
“述儿，你怎么看？”皇上转而向江述征求意见。
江述面如皓月，他看了一眼苏卓凝，似是思虑了片刻，斟酌着回答道：“儿臣也认同父皇的话，郡主的心意可贵，只是苗疆才有行刺，并不太平，为求安全，郡主确实不宜去苗疆。”
苏卓凝不料江述这个时候会出言反对，一时有些心急，还欲再说：“陛下……”
而皇上却打断了她的话：“郡主，你的心思，朕心中有数了。”皇上深不可测地看着苏卓凝，只是说道：“容朕再思量思量，你先退下吧。”
苏卓凝见状，满腔的话也实在没法说出，便俯身一拜，退出了书房。
刚出书房没几步，只听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郡主请留步。”
苏卓凝听出是赵启望的声音，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却见他真的追了上来：“请郡主随我去小竹楼。平王殿下想要单独和郡主说几句话。”
苏卓凝本欲拒绝，却想到最近的种种事端，心中的疑惑还是促使她答应了下来：“好。”
在小竹楼坐等了许久，江述才不疾不徐地出现。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苏卓凝只是冷眼打量他的神色，静待下文。
“郡主今日突然自请要去苗疆，是为了大哥？”江述走到苏卓凝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音量低声说。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
江佑仔细端详着苏卓凝的神色，却是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不要去。”
苏卓凝本以为江述要说什么，却不料与先前在书房一样，只是要阻止自己，顿时厌恶之情油然而生：“不劳平王殿下为我费心了。”说完，不再多言就要离开。
江述见状，面色氤氲，直接拽住了苏卓凝的手，不让她走：“还不够吗？我的母妃已经被你诬陷进了冷宫，你还要我怎么样？”
苏卓凝语气凛然：“平王言重了，有些东西既然是咎由自取，又何苦再来怨怪旁人？”
“好，好……”江述压低了声音，“母妃我自会想办法去救，现在我只告诉你，不要去苗疆。”
“你这又在装哪门子的好心？”苏卓凝揣摩江述的用意，忽然意识到这一切兴许真的又是江述布的另一个局，一时忍不住道：“上一次险些谋害了你的父皇还不够？这一次你又要怎样？通敌叛国？”
江述并不直接回答，只是沉声道：“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保住你。”
保住我？苏卓凝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无比可笑。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苏卓凝已经铁了心要去苗疆，此刻前途未卜，反倒失去了顾忌。
不如，就彻底地了断吧。
“江述，你知不知道，你什么地方最可笑？”她索性直呼了江述的名字，缓缓在唇畔掀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犹如阳光亮到了极致，就只显得刺眼：“那就是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江述的脸色微微发白，不置一言。
而苏卓凝，则是毫不客气地接着说：“你以为你最想要的是皇位？还是我的心？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即便你这些东西全都得到手了，也不会开心。这一生一世，你江述，无论怎么努力，都永远也不会拥有真心的喜悦。”
听完苏卓凝的话，江述脸上已经失去了全部血色，半晌，他才挤出了几个字：“这就是你眼中的我？”顿了顿，他更是自嘲地轻笑出声，“他从一出生，就是太子，拥有无上尊荣，凭什么？就因为这嫡庶尊卑？就因为他的母亲是皇后，他又比我早两年出生，就可以不费一分一毫的力气，得到这天下吗？”
“你说的不错。”苏卓凝迎视着江佑不甘心的双眼，毫不退让，“平王江述。也许皇上就是希望你安守本分，做一个平庸的庶出子。”
这一句话，似是触碰到了江述心中的死穴，他忍不住伸出了右手，想要打在苏卓凝的脸上。
苏卓凝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没想到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她再睁开眼时，却看见江述高举的右手微微发着抖，却并没有要落下的意思。
他的怒意像暴风雨前的清冷海岸，带着极力的克制。过了很久，他才无力地放下了那只颤抖的手，只是缓声地说道：“苏卓凝，你没有心。”
苏卓凝，你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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