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天气渐渐的转凉。
在江南的杭州,仿佛像是坐在了火山上一样,到处都是岩浆被埋在地下的暗潮涌动,似乎火山要爆发似的,一触即发。
作为这次谋划的决策人,张静江坐在轮椅上,深度眼镜下那双偏执的眼镜迸发着妖异的光芒。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外界传说他豪爽,侠义,不过是他的一种性格表象。
生在大家族内,不可能只有一个莽撞的性格,不然他连财产都争不到。要知道他在成年之后,第一份差事是花了大价钱的,十万两雪花银买了一个实缺道台,虽说不过是外交官员,但在大家族内,这种魄力也绝对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显然,张静江也是被张江看好的子弟。只不过张家是商贾人家,而对于张静江的期望是在政治上的支持,希望能够给张家这艘大船保驾护航。可是,张静江对于满清这个王朝没有丝毫的好感,这才有了支持孙大先生,成为‘国党’初期最重要的金主。
而且,张静江这个人文武全才,江湖人称‘大侠’。可惜的是,运气不好。有一年张家的房子着火,张家大院的房子,一个院子套着一个院子,上百间的房屋,要是全部点着了,这就热闹了。作为少爷的张静江跳上了房顶,准备救活来着,大侠嘛,就这么豪气,就什么霸气!
有一句老话说的是,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张少爷脚底踩空从房顶掉下来了……腿落地,折了。
张静江可是张家的嫡子,就算是脑袋落地,只要没死。张静江还是张家的二少爷,是不容置疑的主人。但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腿瘸了,这给他的政治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其实,随着张家投资‘国党’的回报可能越来越低。张静江也想过退入幕后,培养一个和自己同心同德,至少能够服从自己的政治代言人。
可是性格中的不甘心,让他有种被忽略的失落。恰恰在这时候。张家又蒙受了巨大的危机,在上海的盐业公司生意急转直下。民国的盐业管辖权是从袁世凯手里被英国人彻底掌控的,可是在几年前,英国人管辖的盐业稽查所爆发出贪墨的丑闻,加上反英运动的此起彼伏。英国不得不采取暂时地让步,获取在外交上的利益。
至少,关税在英国人的手里,相比盐税来说,关税比盐税至少重要一百倍,甚至一千倍。
因为,只有控制了民国的关税,英国的工业品才能源源不断地进入民国市场倾销。虽然,这种作法已经对民国内部的反英情绪泼上了汽油,可毕竟还没有燃烧起来。
而张家最重要的贸易。就是食盐贸易。
可随着盐税的回归,民国的盐税被掌控在银行团的手中,实际上,就是掌握在王学谦一个人的手中。张家的生意一落千丈,作为张家的一份子,张静江对于王学谦的偏见也好,不屑一顾也罢,直接上升到了仇人的地步。
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假,张静江的内心之中。早就存着将王学谦除之后快的想法。可惜一直没有很好的机会,而‘国党’在浙江的隐藏势力,并不是他的身份能够调动起来的。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等‘国党’逼迫到了悬崖边上的机会。让内部的上层人物和他站在一起,孤注一掷的决定。
而这个机会,在陈炯明炮轰观音山临时大总统府邸之后,渐渐地浮出了水面。‘国党’已经没有退路了,孙大先生的执政生涯甚至一度需要曹锟去挽救。
这也是为什么,在曹锟在国会能够享受到足够的支持。这些连当年挟辛亥第一功臣的袁世凯都不曾享受到的。这也是袁世凯自从登上大总统的位子之后,公开拒绝召开国会的原因。试想一个大总统,国家元首,但是在国会之内却得不到足够的支持。这样的大总统,与当年被架空的光绪皇帝有什么区别?
徒有其名,所有的政令都出不了大总统府,反而‘国党’因为在国会内部的议员数量占据绝对数,控制着一个国家的最高人事任免权,立法权和资源分配权等等,等于袁世凯将权力全部交给了孙大先生。
作为一个强权人物,袁世凯怎么可能答应如此荒唐的条件。
但是曹锟不一样,孙大先生为了挽回广州兵变给他带来的政治生涯的危机,不得不采取柔和的政治手段,用国会的支持,来换取曹锟对孙大先生合法身份的认可。
这确实很荒唐,可是在民国出现了。
两个‘政敌’之间的握手言和。所以说,政治永远没有对错,只有利益。
但是张静江的政治眼光远远没有达到政治巨擘的地步,孙大先生能屈能伸的政治韬略没有能够影响到他周围的多少人。要不是‘国党’一直是先天不足的一个政党,孙大先生或许有更多的机会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不必常年蹉跎徘徊在政治边缘。
可就算是孙大先生的政治斗争丰富,眼光也不错,但是在重大决策的时候,还是难免出现过于激进的举动。
这并不是说这个人政治会不够,而是长期的在野党,乱党,流亡党派的身份,让他不得不采取激进的政治手段。这就导致了在‘国党’长久以来的政治斗争之中,暗杀,成为‘国党’最重要的政治手段。手段激进,政治企图过于急于求成,缺乏实干基础,这就是‘国党’在孙大先生时期最大的软肋。
如果要说服孙大先生,对于张静江来说并不难,他只要让孙大先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