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行!”
栅栏被移动的一瞬间,卫兵的同伴,显然是个新来的家伙嘀咕道:“嗨,约翰,我们怎么能让一辆不熟悉的汽车通过领事馆的大门,却没有安排检查呢?”
“一等兵,我很高兴你能提出谨慎的问题。但是这辆车的主人……”那个叫约翰的中士低声咒骂了一句:“那个混蛋真不好惹。”当年就是一个不知轻重的领事馆卫兵拦住了王学谦的汽车,然后对方竟然跳上车顶,煽动了数千人围观。绝对是梦魔一样的经历,就算是过去了几年时间,在很多人的记忆力还是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新鲜。而这位卫兵正是当年经历了整个事件的老兵。
“谁,你是说哪个家伙?”同伴更加迷茫了,问道。
“是个麻烦的家伙,很难对付。好吧,你在这里看着,我得给总领事办公室打个电话。”
中士很有远见地放行并没有获得书记官的表扬,反而对方如临大敌地甩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你做得很好中士!”
在上海滩,楼层不高但却非常有名的建筑之中,花旗银行的二层办公楼或许是之一,但绝对不是最有名的,最有名的是英国驻沪总领事馆的办公楼。远远地站在外白渡桥边上理查饭店的五层窗口眺望,可以看到这是一栋外表简单无奇的普通建筑。
落地的大窗户,还有红色的屋顶,暴露在外的本色的砖头颜色,一切都显着一种和大都市不合时宜的风格表现。可要是站在英国驻沪总领事馆的楼前,估计就感觉不那么简单了。英国当初在建造这座建筑的时候也是用心了的,任何一栋二层楼的建筑有一万多平方米的建筑面积的时候,都不会让人想到小二楼,而是想到另外一个词语——庄园。
走进大门之后,拼花大理石地面上的复杂图案处处都彰显着这里不那么简单。
陈布雷的皮鞋踩在上面,步伐稳定且轻重适度,并没有那种匆忙的急促感。或许陈布雷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上至少此时此刻拥有了一点外交官的气度。
接待他的并非总领事,而是一级书记官。
当他看到陈布雷的那一刻,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后笑着迎了上去:“先生,霍姆勒领事馆的一等书记官,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陈布雷,民国浙江政府办公厅厅长。总领事不在?”
书记官当然不能说总领事就在二楼上,因为躲着不想见王学谦才派了他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书记官来接待:“康斯丁爵士出去了,您如果执意要见他的话,恐怕要改天了。我可以帮您预约一下,然后方便的话留下您的通信方式,我可以及时地和您协商会面的时间。”
“可我在停车场看到了总领事的汽车……”
“他坐船出去的……”
霍姆勒恨不得一拳打醒眼前这个讨厌的,较真的,固执的家伙。还能好好的聊天吗?
在领事馆内充当不入流的官员,但也是除了总领事、副总领事、武官等之外的官员,不是门口的卫兵,可以随便被调侃。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王学谦的话,作为多年前领事馆演讲事件的目击者,他恐怕剩下的只能是无奈和畏惧了,他记得那时候的总领事他还记得是杰弥逊爵士,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王学谦整的灰头土脸。
陈布雷很遗憾的表示,和霍姆勒说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就和你说吧!先生,您有没有发现在租界内发生一些不太好的动荡迹象?日本的浪人在苏州河沿岸的码头和仓库频繁地制造事端,不仅仅损害了租界长期以来维持的良好的治安形象,还造成了市民的恐慌……”
陈布雷一一细数了日本浪人,也就是东洋帮派成员在租界的斑斑劣迹,他甚至要饶有兴致地说了很多关于浪人经济来源,不法收入的构成。这些都不是秘密,就是为了告诉英国人,这些浪人都是在英国人的包庇下才越来越肆无忌惮的。
当然,这样一来陈布雷的话就变得冗长,却不带重复。这让对方那个书记官很烦恼,听着好像都不是重点啊!
可陈布雷眼巴巴地说了十几分钟之后,看着对方眼底的迷茫之色越来越重,心里却乐开了花,原来当外交官这么爽!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外交官,而是代表当地政府和英国外交机构的正常通话。可陈布雷是干什么的啊!
当了十几年的老师,这辈子的本事都在训学生上了,他能够语重心长的站在对方的立场,恨其不争地摆事实讲道理,触动对方的灵魂深处的弱点。
霍姆勒感觉很别扭,他是代表了英国政府,是领事馆的官员哎!
怎么对方说话,自己一句都插不进去?
能打断插进去话就见鬼了,谁看到过老师训话学生敢吱声的吗?
陈布雷在学校学的一身本事,能够不停顿的从早上就开始说,说到中午,吃了午饭继续说,直到放学。好在他也知道这是英国领事馆,真要闹僵起来,他得不到便宜。
开口之后的半小时之后,他终于停顿了一下,总结性地说:“今天就说这么多……你听明白了吗?这些事情都很重要,劳驾您复述一遍好吗?”
霍姆勒眼神直勾勾地发愣,他很想说出一些建设性的话语,来彰显英国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