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筱嘉,你狗屁倒灶的……”
还没有走进别墅,段宏业的爽朗的声音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传进了门厅里,段总长家的大公子,小小的淞沪护军使何丰林家的门房,是绝对是没人敢拦住不让进门的。
只想着能赶在段宏业双脚跨进别墅之前,汇报几句。
“段总长……”
陆瀚不自觉的抖动手臂,他不过是一个文人,说白了,一身的本事,都张在嘴上呢?动手根本就不是他的长项,要不是卢永祥执意让他动手,他怎么肯去得罪卢永祥家的大公子?这巴掌打的,一下子将这些年的香火情谊都给打没了。
不过,民国的政客,走马灯似的换人,说不定哪天卢永祥就失势了,一个没有军队的军阀,就不再那么让人害怕了。更何况,卢筱嘉只不过是靠着老爷子的余威,作威作福的公子哥而已。
“不用了,你下去。”
卢筱嘉捂着脸,乜斜的眼睛,也没打算起身,他的耳朵现在还嗡嗡直响,其实他也被那一巴掌给打懵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卢永祥本来就是军阀,军阀作风也是本色出演。
反倒是段宏业像是故意一般,眼神从卢筱嘉的脸上划过,笑道:“哥哥我不远千里,从京城赶来,腿都跑细了。你倒好,在南方都养胖了,对的起我吗?”
卢筱嘉气的直翻白眼,心说:我这是‘胖’了吗?是肿了,好不好?
赌气似的,没搭理同样也是一肚子火气的段宏业,卢筱嘉倒是有点冤枉段宏业了,段公子根本就没有奚落的意思,反而是外头没有太阳,是阴天,房间里比较昏暗,一时没看清,才这么说的。
等到发现卢筱嘉嘴角有血丝,顿时心知肚明,这肯定是挨打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让贤弟受伤,告诉哥哥,我给你报仇。”
“这里不是四九城,不是你的天下,再说了……”卢筱嘉气恼的将视线放在茶几上的纸条上,赫然写着‘打死勿论’四个大字。段宏业不过是瞄了一眼,顿时心知肚明,估计是卢永祥心里头窝火,自己却不能离开浙江,才派了个人来给他老人家出气。
‘打死勿论’!这话说的霸气,能这么对卢筱嘉说话的,天底下只有一个人,就是卢永祥。段宏业的脑子里想起来,似乎自己家的老爷子以前也常说这话,这两年,身子骨大不如前,加行他岁数也大了,已经不再动手管教他了。
同情的拍了一下卢筱嘉的肩膀,两人肩并肩的在沙发上坐下来,段宏业的心头犹如同命相连的凄苦,叹气道:“我俩兄弟都是苦命人,一对难兄难弟,不过贤弟暂且忍耐今年,为兄保证,过两年,叔父即便是想要动手打你,也没有这个体力了。为兄是过来人,绝对不会诓骗与你!”
卢筱嘉气的想骂人,什么叫暂且忍耐几年?
难不成自己还能打回来不成?
卢筱嘉一开始还有些不解,就是心理有些疑惑,这段宏业怎么就眼巴巴的来了上海?
扯着嘴角,倒吸了一口冷气,痛的直哆嗦,卢筱嘉这才问道:“段兄,你怎么来上海了?”
“哎,一言难尽啊!要不是河北的战事一触即发……”
看着段宏业故作深沉的表演,卢筱嘉心中一阵鄙夷,突然心中一动,心说:“不对。”直皖战争,在所难免,已经到了剑拔弩张,就等最后的一哆嗦,万箭齐发战场厮杀了。其实,战争的种子早在去年就已经埋下了,不过是愈演愈烈而已。
如果皖系战败,那么直系曹锟乘胜追击,不管是北进出关,跟东北军一争高下;还是南下,荡寇各路诸侯,浙江是否能守得住,都很难说。
难不成,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皖系在浙江的根基?
这显然不可能,浙江是‘浙商’的天下,即便卢永祥贵为浙江督军,也无法排除安插在军中的浙军,这些人可不是跟他一条心的。而是真正的浙江子弟军,如果卢永祥稍微漏出一点破绽,说不定,亮出来的可就是刀子了。
可要是跟‘浙商’谈判,段宏业的身份虽然尊贵,但还不够。‘浙商’主要分成两部分,一方面,缫丝商人,主要在湖州的南浔;而另外一部分就是宁波商人。缫丝商人已经开始没落,湖商的时代,其实从清末开始,就有走下坡路的迹象,原因就是日本人在琉球等地也开始养蚕、种桑树,进入国际丝绸原料市场的争夺之中。而后者在工业,商业,银行业中都有建树,资本集中,实力不容小觑。
卢筱嘉虽说是公子哥,但他绝对不傻,卢永祥多次想要请‘浙商’领袖朱葆三,都被拒绝。想起自己,如果登上朱葆三的大门,估计也是要被打出来的命。你一个公子哥,人家就能跟你谈了?做梦去吧!
也许是被卢筱嘉看的不好意思,段宏业嘿嘿一笑道:“什么也瞒不过贤弟。哥哥我是来上海躲祸来了。”
“躲祸?”
卢筱嘉惊诧道,他想不出来,段祺瑞之子,竟然还怕有人抓他?
段宏厅里,不相干的人,卢筱嘉顿时会意,嚷嚷道:“所有人都出去。把守好大门,谁要是硬闯,格杀勿论。”
“可说呢?我也是听我们家老爷子说,华盛顿会议,就是美国佬,要开会了。国内的政坛舆论上,都憋着股子劲想要翻巴黎和会的案,把山东从日本人的手里要回来。而且,顾维钧几个驻外公使回电给政府,据说美国人都拍着胸脯子保证了,这回绝不拉稀……可咱们的情况,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