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子兴兴冲冲的举办家庭性质的宴会,王学谦原本是不愿意参加的。
但是想起来,他在上海能走动的朋友实在太少,尤其是家里,有时候给人的感觉过于冷清了。原本宋家倒是可以经常走动,但是宋子文去了广州之后,宋家就剩下了一个没出嫁的三小姐,他要是经常登门,反而要闹出闲言碎语。
这段日子,跟着他发财的人很多,想要举办宴会请他的人倒是不少,可一来,王学谦和他们都是泛泛之交,也没有往来的打算;二来,那些人的目的实在让人堪忧。反倒不如朱家和王家交往都是从上一辈开始,算是世交。
刚才坐在汽车里,王学谦就感受到了朱公馆的气氛有点异样。
走下汽车才发现,朱公馆可是大动干戈,摆出的阵仗让他大感吃不消。就看见朱子兴身后数十人站立,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无一例外都是面相标致,身材婀娜。想必这些女人都是朱子兴的老婆团。
一个人创造一个家族的猛人,王学谦倒是遇到过一两个,比方说段祺瑞的大公子,段宏业。此君仅仅凭借一己之力,就创造了一个三四十人的继承人,功力之深厚,让人难免叹为观止。
可没想到,一直说老婆多,老婆多的朱子兴,大有后来居上的架势,看着他身后的小孩子,一茬又一茬的,不老少。估计到后来,给子女取名字的兴致都要大打折扣。
王学谦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语,正准备和朱子兴在门口客气几句,然后进公馆。却听见身后有人喊叫,听声音还挺熟悉的,让他有些诧异。
“子高!宁波奉化的蒋中正!”
王学谦也是脑袋有点懵,心说:“这货怎么来朱公馆了?”
可回过头来,却发现蒋志清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死死的夹住了,正往街对面拖,可蒋志清像是发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又是蹬腿扭腰,又是撑起脖子,死命的高喊。
朱子兴脸色阴沉了下来,对管家呵斥道:“怎么回事?”
管家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刚才他可是亲眼所见,蒋志清混吃混喝,企图蒙混过关混进朱公馆内。当然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他自然把蒋志清当成了街头上那些个乘着主人请客,客人比较多的时候,混进宴会,骗吃骗喝之后,瞅准机会顺手牵羊的小混混。
可没想到的是,原来这个人和王少爷认识。
管家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一股脑的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朱子兴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让妻妾先回公馆里去,同时让下人指挥三辆开进花园后的停车场。再吩咐管家:“你去把人带来。”
朱子兴不认识蒋志清,根本就不知道这位看上去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痞子相的人和王学谦竟然能够搭上关系。
是说王学谦交友不慎?
还是要夸奖王学谦交际广泛,连街面上不入流的小混混,都能认识?
“子高,这位朋友?”
“算不上朋友。”
王学谦皱着眉头,他想不到蒋志清竟然会找到朱公馆来,在物品交易所内开办的股票经纪商号,大部分都已经倒闭了。‘恒泰号’多半也在这其中。
而今天朱子兴举办的宴会,可是引起整个上海滩“信交风潮”背后最大的推手,不然朱子兴怎么会挣的盆满钵满的,还厚着脸皮要宴请他本来就不太对付的王学谦?
要是让老蒋知道,他的倒霉,完全是拜王学谦等人所赐,说不定就不是在他背后嚷嚷,想要攀附关系了。而是直接拔出手枪,开黑枪了。
看了一眼有些不解的朱子兴,王学谦也是一头雾水,心说:“这小子不会是来找朱子兴帮忙的吧?”
乘着管家去把人叫来的机会,王学谦简短的说了一下蒋志清的来历,当他说道蒋志清是‘国党’骨干的时候,朱子兴却突兀的大声说道:“原来是这祸害!”
王学谦惊愕道:“你也认识他?”
“听说过,没见过真人。当初陶成章被刺杀,就是这人安排的人手,最后却让这厮逃脱了,反而让王竹卿一个人顶缸了,这小子却逃到了……”
突然,朱子兴不在继续往下说,反而瞪眼对管家暴跳如雷的大骂:“你挺尸呢?没看到我们正在说体己话?”原来管家已经让保镖带着蒋志清,站在了王学谦和朱子兴的面前,正好听到了他们在说的这段话。
这那里是体己话啊!
蒋志清沮丧的低着脑袋,一脸的垂头丧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没先到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却还能被人翻出来。当初刺杀陶成章,说起来一开始真没打算杀人,可是当时腰里藏着手枪,当他冲到陶成章在上海广慈医院的病房之后,就脑袋一热,开枪就杀人。
让他没想到的是,不仅袁世凯震怒,连孙中山都动了真火。
陈其美没有办法,只好将王竹卿当成了替罪羊,而给了蒋志清一笔钱,让他去日本避避风头。
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却也有人知道。
想想,王竹卿原本不过是一个从犯,却被当成主犯,什么罪责都往他身上推。最后还要被押送法场枪毙,他能气的过?所以,必然不会再守口如瓶,甚至急于将消息传布出去,让他能够挽回一丝的生机。虽然当时的上海的报纸碍于陈其美的督军身份,不敢加以报道,而北方的报纸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
消息一经传出,全国哗然。
满清刚刚被推翻,同盟会内部就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