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少川,你可是一个官迷,怎么和我们这些边缘人一样,都在上海滩的繁华世界,消磨时光?”
正兴高采烈的唐绍仪,立刻就像是在数九寒冬,被一桶冰水浇了个通透。
坐在唐绍仪边上的顾维钧,仿佛在耳畔听到了岳父心碎的声音。要不说,杜心五,这人有种江湖习气,说话专门捡难听的说。
唐绍仪脸色有些阴沉,低声道:“你不会是来专门嘲笑老夫的?”
“不就是被孙逸仙给撅回来了吗?你呀,就是心思太重。你看我,当初要不是‘钝初’(宋教仁)硬拉着我入会,我也不会加入同盟会。在‘钝初’遇害之后,你看我还和他孙逸仙有瓜葛吗?”杜心五其实并不是真的要气唐绍仪,反而是劝解他:“你看如今的‘国党’,什么民主,什么主义,已经成了一言堂了。要不是他孙逸仙的实力太弱,也不知道会搞成什么样?”
“两位,就不要数落老朋友了。孙逸仙他也难办,这次能够重回广东,也是他在政坛上最后一搏了,估计要是不成功……”章炳麟对于孙逸仙的性格了解的最多,也是一起共事过很长时间。
尤其是章炳麟当初掌管‘国党’中枢,虽然不看好‘国党’在广州轰轰烈烈的北伐誓言,还没有打仗,就把军事秘密给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孙逸仙豪言壮志,不把豪杰看在眼里。
还是只不过说说,图一个心里痛快了。
“对了,少川你来我徒儿这里,是不是?”
“这个?”
唐绍仪小心的看了一眼杜心五和章炳麟,大家曾经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看到两人几乎是脱离‘国党’的样子,虽然孙逸仙也曾经试图招揽过杜心五,但是因为宋教仁而加入同盟会的杜心五,其实对同盟会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加上护法战争之后。已经准备流亡的孙逸仙,提出同盟会只要一个领袖。其实就是夺权,要夺走在同盟会中势力最大的黄兴的权力。
最后孙黄两人,在合作十多年之后。分道扬镳。
这些事看得多了,多少会让人心寒。杜心五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当然不会对孙逸仙有好脸色。而章炳麟的遭遇,比当初的黄兴更加让人不平。
章炳麟的左膀右臂,辛亥之后第一任浙江督军陶成章,就是死在陈其美派遣的杀手之下。从暗杀起家的革命党,同盟会,最后竟然把枪口对准了因为政见不同的同志。
虽然孙逸仙本人不见得是主使,但放任这种行为是肯定的。
章炳麟的离去,让‘国党’的影响力再一次被削弱。很多当初志同道合的同盟会会员,都已经退隐,或者干脆用民望创办学校,开办实业,或者干脆潜心学术。都和孙逸仙渐渐的疏远了。
虽然章炳麟和孙逸仙在二次护法的时候,冰释前嫌,章炳麟亲自主笔,他写的‘讨袁檄文’,一度传遍大江南北。
可时过境迁,该分的,还是要分。
章炳麟。杜心五,还有唐绍仪,都是‘国党’的元老,也都是‘国党’中的失意人。或许唐绍仪还有心一较长短,但是章炳麟和杜心五却不把希望放在孙逸仙的身上。
等到茶点喝完,杜心五和章炳麟不约而同的相互看了一眼。随即两人都是嘴角一笑。
他们都看出来了,唐绍仪并不是一个容易死心的人。
或许朋友之间的见面是喜悦的,但是政治,却谈起来就不那么愉快了。
杜心五笑道:“吃完走百步,活到九十九。太炎兄。少川兄,出去走走,散散心情?”
章炳麟站了起来:“走,去透透气。”
反倒是唐绍仪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打算挪地方。乜斜眼,看了一眼王学谦,要说在昨天,他还是将信将疑的话,此时此刻,他算看出来了,王学谦不简单,他一定有办法把他送去广州。
而且还带着孙逸仙无法拒绝的条件。
于是,唐绍仪摆摆手道:“两位请,我就不出去。”
等到杜心五和章炳麟结伴离开之后,唐绍仪这才意味深长的看着王学谦,眼神中带着期望,嘴角微微抿着,显然是在心里措词。
可没想到王学谦却开口了:“英国人的舰队已经抵达了维多利亚港,时间已经容不得我们迟疑了。更让人担心的是,英国人在新加坡调集了一个旅的正规军,进驻香港。”
唐绍仪还想着如何开口,却听到了这么一个结果。脸色突变:“会不会是英国人动手前的军事调动。”
没想到等了这些天,却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连顾维钧都跟着紧张起来,作为中央政府的直系军阀控制的北方,根本就无法将手伸到广东。那么凭借广州当地的驻军,能够对付得了拥有巨舰的英**队?
王学谦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英国人一旦开战,舆论上不好说。本来,在巴黎和会上,英国政府已经失去了盟主该有的公正,这一点,毋庸置疑。英国人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再造事端。”
顾维钧点头道:“我觉得英国人开战的可能也不大,为了维护形象,英国人也不会在华盛顿和会之前,再发动战争。但是他们的目的是在哪里呢?”
王学谦道:“总之,我们不能等了。必须要让广州停止继续收关税。我怀疑,英国人的目标不太可能是‘国党’,毕竟是一国内政,没有一个好的借口,他们也难以动手。那么和香港关系密切的广东商团,就可能成为英国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