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预见的是,英国人邀请在上海的商会成员,肯定和里丁伯爵的到来有关。
或者更直接的说,里丁伯爵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为什么在上海的‘反英’的情绪如此高涨,甚至连官场、商界、和普通民众都被调动起来了。
那么两个关键的阶层,就落入里丁伯爵特别注意的范畴。
官场和商界。
如果英国人真的是看准了想要先解决商界的问题,先简后难,而商会也不是上下一心。从这个方向找突破口,看来里丁伯爵这个人确实不简单。
“少川兄,你怎么看?”王学谦蹙眉心中暗道,这可是整个运动组织中的软肋。
顾维钧不太清楚上海总商会在这次‘反英运动’中所扮演的角色,但是凭借他的睿智不难看出,上海的商会肯定在其中扮演了不轻的角色。甚至可能起到主导作用。
如果商会是铁板一块的话,英国人就是用再多的计谋,也是毫无办法的。
但如果商会内部也是意见不一,难以实现高效的统一。只能在短期内,行程一种表面的妥协。一旦外部环境出现变化,内部不和谐的声音,就会站出来,形成内斗。
商人趋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顾维钧想了想,看向王学谦道:“商会内部能够有人压得住吗?”
王学谦摇了摇头,别说他了,现在是上海总商会会长的聂云台,也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号召力。就是当初的朱葆三,在声望达到巅峰的时候,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影响力。
而且上海总商会内部,帮派复杂。
实力最强大的当然是江浙财团,但是也有粤商、来自安徽的徽商等。
哪里有什么统一的意见,在面对共同的困局的时候,可能站到一起,可万一要是看到利益的召唤,互相拆台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上一刻是朋友,下一刻就成敌人。
见王学谦竟然想都不想,就说出商会不可能一致行动,顾维钧的眼神中顿时失落了不少,似乎在说,一盘散沙。不过这种变化,也是一晃而过,顾维钧随即开口道:“既然商会不是铁板一块,也没有强有力的领袖人物,那么就需要猜测,英国人会拿出什么条件,让商会妥协了。”
“怎么可能,爷们都是站着撒尿的,给点好处就缩回去了,还是男人吗?”王学谦还没说话,反倒是朱子兴却嚷嚷了起来。
王学谦打断道:“三哥,你不清楚这里面的水。这次,你就不要搀和了。”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朱子兴不悦道。
王学谦无奈,对于像是朱子兴这样的富家子弟,面子显然要比好处重要的多。但是王学谦知道,在商会里,也就临时代表朱家的朱子兴会如此冲动,其他人……就难说了。
“你要是能够说出,英国人这次用的办法,你的事我就不管了。”
“当真!”
朱子兴眼前一亮,丝毫不觉得这是他绝对办不到的事,反而认为他大放光芒的机会来了。
王学谦点头道:“当然,不仅如此。你要是能看出英国人的把戏猜,我毫无保留的支持你。”
顾维钧的眼神也清澈无比,显然他也看出了英国人的想法,提议道:“子高,我们也不防做一个小游戏,把各自看到的都写在纸上,然后一起拿出来看,如何?”
王学谦笑道:“难得少川兄有此雅兴,我自然要举双手赞成的。”
很快,三个人,都是一张纸,一支笔,靠着沙发边上的扶手,写起来。
等到王学谦和顾维钧都写好了,反倒是最先拿笔的朱子兴抓耳挠腮的,无法落笔。最后咬着牙,才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王学谦和顾维钧互相递过纸条,看后,却不约而同的笑起来。随后,两张大小相同,字迹截然不同的纸条摊开了,飘落在茶几上。
朱子兴纳闷的看着茶几上两张纸条,虽然字有优劣,但两张纸条上都是五个字。
‘二桃杀三士’。
虽然,作为不学无术的代表人物,朱子兴非常好奇,桃子怎么能杀人呢?
但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要是他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肯定会被王学谦和顾维钧耻笑。他虽然明白了自己这么赶,也不可能追上客厅里的两个故作神秘的家伙,但是也不想就此成为笑柄,放弃治疗。再说了,他也是当爹的人了,自己不要那个啥,至少给子女要留下一点吧?
想起自己写的纸条上也是五个字,但是结果好像差的有些遥远,朱子兴见左右没人注意,偷偷的将他写好的纸条,塞在了裤兜里。而他写的五个字确实和顾维钧、王学谦的判断,南辕北辙。字数一样,但是意思就截然不同了。‘和他们死磕’,这样的结果,才符合朱子兴的性格。但是连他都知道,要是将自己写的这么一张纸条放在台面上,自己肯定要丢脸了。心中不由暗道:“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