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川兄,忘了告诉你,这些文件不能拿出这个房间。”
顾维钧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用脸撞门,回头的那一刻,如果双眼能喷火的话,王学谦更愿意相信,他的书房已经开始燃烧了起来。
“你说怎么办?”
“背下来!”
“如果我硬是带着这些文件出去呢?”顾维钧说话斩钉截铁,颇为硬气,但是接下来却让人有些唏嘘道:“会不会在街头被暗杀?”
王学谦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不会,你出不去这座房子。最多模样狼狈一些。”
王学谦的话非常简单的告诉顾维钧一个道理,想要不挨揍,最好按照他说的去做。
别看顾维钧的手中一大叠文件,当场背书出来,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但是这些文件,对于王学谦来说,只要三个小时,他就能全部背诵下来。而且并不是让把所有的文件都背诵,记到心里。而是选择重要的文件背诵,因为大部分都是谈判中各方要求的条件,这样的文件,记忆起来并不会太困难。
王学谦的话倒不是天方夜谭,在留美生博士中,牛人遍地。背书绝对是最轻松,最不能会引起人注意的学习技能。比方说哈佛毕业的卫挺生,这家伙就是能在两个小时之内,将一本书看完,然后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当然不能是大部头的书,十万多字而已。
但也在寻常人中,非常了不起的过目不忘的本领了。顾维钧是外交家,大脑的记忆力也是经过长期训练的,虽然不见得能够做到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也不会比卫挺生差太多。
尤其是长期记忆力,顾维钧是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记忆办法。
无奈之下,顾维钧只好坐在王学谦的书房里,幽怨的看了一眼王学谦,后者颇为不好意思的问:“要咖啡吗?”
“你去给我现做!”
“好,我给你磨咖啡豆,煮咖啡。”
在书房,就有一套酒精咖啡壶,虽然煮咖啡难免会带来一些声音,造成一些不好的干扰。但是对于顾维钧来说,这样的干扰根本算不了什么。顾维钧宛如磐石一般的坐在沙发上,双眸炯炯有神,要不是右手不停的反动文件,合拢,嘴唇念念有词的样子,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一尊蜡像。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当下午四点的钟声在楼道里想起来的时候,顾维钧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从他刚开始背诵,到现在,只有不到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顾维钧放好文件,挑衅的看了一眼王学谦道:“要检查吗?”
“少川兄,您是我上司,我讨好都来不及,哪敢消遣您啊!”王学谦道。
顾维钧不满的甩了一下头发,额头蹙眉道:“废话少说,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上司看?”
“一直是这样的啊!您没有感觉出来?”
虽然顾维钧的心里好奇于王学谦的身份,但是已经让他无语的是,这个家伙似乎天生是一个商人,而且还能把商业放在政坛中牟利的家伙,已经超越了商人的范畴了吧!
不过,人的好奇心是无限的,顾维钧虽说不是一个好打听事的人,但是对于王学谦赚钱的能力,也是非常羡慕。
按理说商人是非常吝啬的,但是王学谦的慷慨再次让他另眼相看起来:“少川兄,你就没有想过这次谈判,要一点好处?”
“好处?”在顾维钧看来,他能够在段祺瑞、曹锟、乃至美国财团中有一定的知名度,就已经足够了。加上他的岳父虽然前期和孙逸仙吵翻了,但是带着徐树铮去广州,只要唐绍仪不要在对‘国党’的宏大理想指手画脚的话,孙逸仙还是很好糊弄的。
想到这些,顾维钧已经心满意足了。
反而双眼怔怔的看着王学谦,不解的问道:“只要几位强权人物不要对我有不好的想法,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难道还有什么好处?”
“少川兄,难道你为官多年,就没有……”王学谦用一个官场谁都懂得的动作,直白的让顾维钧慌张不已,甚至有些脸颊发烫。装傻充愣道:“我不明白?”
顾维钧说不明白,王学谦倒是懂了。
原来眼前这位大才子, 自从当官之后,根本就没有融入到民国的官场。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说白了,民国的官场和清朝差不多,就是有机会要捞钱,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捞钱。
就先是张静江,当过一任清朝驻法国使馆的参赞,就能把他家里捐官的钱捞回来。这就是本事,而顾维钧一不做生意,二不吃拿卡要,在官场就是一个异类,谁会认为这个人是可靠的?
看看张静江,虽然是从国内贩茶叶去法国,但他是外交官,往来的行李是免税的,至少在法国能够用带去的货物,生活的很逍遥,还能给同盟会筹集资金。
反过来看顾维钧,当了这么多年的公使,这些年除了工资薪水,就是花销老婆的嫁妆,能不被人鄙视吗?
听着王学谦的解释,顾维钧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仿佛是受到了绝大的侮辱似的,涨成了猪肝色。
可是,他也明白,王学谦说的句句在理,都是事实。
外交部是清水衙门,但是往来收一些孝敬,礼品不在话下。要是能够以公使的名义贩卖,做生意的话,他也不会因为钱的问题,让他时常在家里抬不起头来。
离开王公馆的时候,顾维钧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耳畔还清晰地记得,王学谦给他说的话。
“就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