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让他们自相残杀,我只是想把其中的佼佼者挑出来,来为魔境效力而已——听好,是为魔境,不是为了我。”
木莲一言不发地靠在他的身边,尽量不让自己的视野偏离雪太远。
她不是个僵硬刻板的姑娘,但是,在类似于这种时候,她又像极了没有自己的目的的布偶。
破军本意欲引起木莲的共鸣,想让她帮着自己说两句话,或许破军能听得懂。
“但是,说是为魔族,其实还是像野兽一样自相残杀。功力深厚的妖族早也不会这样做了。你真的想要考核的话,明明可以平日里多多观察。完全用不着这样——毕竟有些人法力修为不高,也可能会像木莲小妹子一样,拥有其他的天赋。单纯地斗法,根本就是笑话。如果您实在想要一批实力超然的,也可以,但是倒把那些私斗的家伙们拦下。”
“他们愿意斗,就让他们斗去。反正参与过私斗的,我不会放过的。”雪有些倦意,似乎昨夜仍旧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玩命。
他瞥着木莲,深深的黑眼圈,萦绕在大大的鹿目周围。
桌上堆着如同山一样高的案卷,上面写的全都是名字。
破军凑过去看,全是近日以来私斗者的名字。结帮聚众的,则全都被血墨从案卷上划了下去。
魔境生灵远不及人境,参加斗法者更少,但是记录如此之细致,也足见他究竟有多辛苦。
他身上的生机减弱,围绕着黑色的烟气,竟是这个原因吗?
破军并不觉得误解了他,只觉他忽然变得有点可怕。
神不知鬼不觉地录记这些,但是受伤者的伤势,却已经留下了。在短时间内,他还是助长了不正之风。即使真的将他们的资格取消,也不过是把他们全都当作了棋子一般。
他认识雪的时间,并不能算是长。但是,至少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虽然一直说着要复仇,但是显然他的弱点,却是太有人情味,狠心程度不够。他这个局外者,也能看得清楚——他之前,也许能勉强称作是一个王,却不能说是合格的王。
本该刚柔并济,他却只有柔。他的眼眸中,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般,充满了暗黑色的火焰。
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却蓦地发现了隐藏在他胸臆中的,黑暗的感情。
就像是突然苏醒的一般。
残忍而且无情。
在意的活着的性命,不再在意。他只关心,他们是不是能够为他贡献一份力量,能不能给他带来切实的好处。
在某种意义上,他已经进步了。
但是这种进步,却让破军不由得感觉到毛骨悚然。
只是在一夜之间,某种不属于他的事物,浸入了他的骨血。即使不谙此类事,破军也能隐隐察觉,改变他的根源,在于他回到了狐灵山。
空空如也的狐灵山。
剩下的唯一的亲人,将他虚假的仇恨,转变为最真实的恨意。而恨意,终究会将一个生灵变得不择手段。
如果谁也不曾看到,他是不是还会以为,残酷只是他瞬间的梦?
将遥远的恨意,拉到自己的身上,是不是也能转移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