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回到白家药堂的时候,白家药堂的院子里已经有很多病患在排队等候了。甫一进了院门,白苏就踮起脚尖向正堂望了望,然而从前白老爷的位置上并没有半个人影。奇怪,望诊的时辰已经到了,一向准时的父亲为什么到现在还未出现,白苏十分疑惑,她惴惴不安的向正堂走了过去。
院子里的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一个眼尖的大娘认出了白苏,那大娘立刻拽住了白苏问道,“姑娘哟,你进去催催你爹,让他快点出来问诊吧,我们这些病患可都等急了呀。”
白苏点了点头,刚想安抚这个大娘两句,就听见前面有人焦急的唤她,“二小姐!”
是青之的声音,白苏迎望了过去,只见青之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上前来,“二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昨儿一晚上是叫我们大家担心死了。现在赶快去师父的处所吧,大家都在那儿,家里似乎是出了大事。”
“大事?”白苏的心惶惶了起来,这才一个晚上过去而已,白家发生什么了?会和她放走白芷有关吗?难道是姐姐她出了事?白苏愣在原地,她有点屡不清思绪。青之见她发傻,立刻半推着她,让她不得不赶紧向内庭赶去。
来到父亲的房门跟前,她隐约听到屋子里传来了谈话的声音,这气氛不比平常,有些肃穆。她轻敲了敲门,听到白璟询问来者是谁,“爹,我是苏儿,我——回来了。”
屋内有短暂的安静,片刻过后,才有轻微的脚步声,向白苏靠近。
是如玉拉开了房门,母女俩对视过后,白苏鼻尖一酸,她忍住上前抱住母亲的冲动,因为她注意到了屋子里还有其他陌生人。在看到女儿的时候,如玉虽不作声色,但眼中的明亮清晰可辨。她牵挂了白苏一整晚,也懊恼自己说重了话,现在白苏好端端的出现了,她心中所有的包袱都卸了下。
这时候,孙夫人的声音响起,她对白苏的态度还是有些冷,“这种场合,就不要让孩子进来了罢。”
白璟看了看白苏,不得不说他也担心了一整晚,好在白苏没事。白璟沉思了一下后,道,“让苏儿进来罢,这是咱们家的家事,她也有权知道。”
如玉缓缓回到她的席位上,重新坐了下来。不大的正堂显得有些拥挤,白苏粗略一看,除了父亲、母亲和孙夫人之外,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这两个男人看上去似乎比白璟还要年长一些,衣冠穿戴皆整齐,看上去也不像戊庸本地的风格。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招呼时,白璟道,“白苏,来见过你的白琰伯父和白环伯父。”
白苏立刻规矩作揖,“白苏见过两位伯父。”
“这是小女白苏。”白璟也向那两个男人介绍道,他迟疑了一下又补道,“犬子白敛与长女白芷今日不在府中,所以不能来向兄长们问好,多担待。”
那两人微笑着对白苏点了点头,其中名唤白琰的男人先道,“璟弟你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问好之说。”
白苏心下琢磨,听两人的名字,想必是和父亲同宗同源的近亲伯父,她十分好奇,白家的一切对她来说越来越像一个谜。如玉对白苏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沿着末席坐下,白苏顺从,也端正地坐了下。
“璟弟,白家现在处境堪忧。虽然你弟弟白瑄一直位居提点,在尽力支撑,但白家在太医院的地位早不如从前。”现在说话的是白环,白环看上去更严肃一些,所以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着实让白苏心底一震。仿佛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就被他这寥寥数语给打了开,全部捧在了她的面前。白苏还来不及去消化白环话中的意思,就听见白璟答道,“我是戴罪之身,已再无脸面回到京城,还请两位兄长代为转达。”
“其实,说句不合适的,自我父亲被你父亲夺走白家继承人地位的那一刻,宗家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但,事关白家的未来。我和琰弟千里迢迢赶来戊庸,就是要将你请回平阳。璟弟,你不得不从啊。”
“白瑄他有能力,家族的事情,我相信他可以处理好。”白璟抿了一口茶,他垂下眉,心中也不由惦念起他这个阔别多年的亲生弟弟。
白琰笑着摇了摇头,继而也正色道,“璟弟,其实当年老老爷选择了实文(1)伯父,并不单是因为实文伯父的医术。老老爷同时也看中了你的聪颖和德行,老老爷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你是能挑起白家大梁的人。璟弟,那时候你才不过七岁啊。”
白璟苦笑了一下,自嘲道,“七岁的孩童,能看出来什么呢。到头来,我只是个抹黑白家的人,每每思及,我实在——愧对白家先祖。”
听到现在,白苏已经明白了许多。联系到之前父亲在太医院的身份,她隐约感觉到,她从前所了解的白家,戊庸这个白家药堂,不过是一个庞大家族的一点枝叶。说不清道不明的澎湃感在她的心里回荡,不止为这个未知的家族,更为父亲白璟屡次给她带来的震撼。他究竟是多么伟大的一个人……一个本该在天子身边官居要职的人,一个很可能具有全天下最强医术的人,竟然甘愿埋没在戊庸的苦寒风沙中,只做一个平凡的郎中。白苏甚至有点不敢往下想,她越想,就越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璟弟,你一辞二辞,难道还要三辞吗?”
听闻此话,白璟立刻起身,他恭敬地对两位兄长行了礼,“恕愚弟执拗。戊庸十八年,我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这里的百姓需要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