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霁随着路洲向左边的书架走去。她留意了一下书的名字,惊讶地发觉几乎全部是神秘学和宗教类书籍。除了这些外,则是有理有据反驳宗教的无神论著作,还有致力于揭穿通灵骗局的兰迪的作品。
同时集齐了正方与反方的书籍,不得不说很是少见。
似乎看出方霁的想法,路洲抽出一本书,白底的封面上写着五个字—“上帝的错觉”。他翻开书页,说:“我需要平衡,以免让自己陷得太深。而且只有两边的说法都看了,我才能了解得更多。”
方霁看着书架上挨在一起的《女巫草药学》和《巫医的愚昧》,开始有点理解他的想法。或许对他来说,辩证法思维在研究神秘学中同样重要。
两人面前的书架旁还放置着一个金属材质的架子,大约到方霁肩膀的高度,上面罗列着许多奇怪的物品。有各种彩色人造羽毛和绳子编织而成的网,还有用绳结和纽扣做成的人形玩偶。在这堆东西里面,方霁唯一有点了解的就只有塔罗牌,塔罗算命在当年算是潮流,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女生还用塔罗牌帮她占卜过恋情。
“你对塔罗牌也有了解?”方霁拿起摞好的牌,随意抽取了一张。
“不算精通。其实这些我都不算精通,都只是因为爱好。”路洲回答,他伸手翻过方霁刚刚抽出的那张牌。
一个男子被倒挂着绑在树上的画面映入眼帘。他双手双脚皆被捆住,但面容却十分安详。
是正位的“倒吊人”牌。
方霁看着牌面,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周睿给她发过的信息—“受害人遇害时是被倒吊着,双手双脚皆被绳子束缚住”。根据尸检,林夏当日就是被这样倒挂着割喉放血而死。她心里一紧,将牌从路洲手中抽走又塞回到其他塔罗牌中间。
“塔罗牌,能占卜出死劫吗?”方霁问,脑海中幻想出的血腥画面始终挥之不去。
“不能,塔罗牌不能占卜死亡。而且有时限,只能占卜近期,不能占卜太远的未来。”路洲说,“而且常常会得到似是而非的答案。”
方霁舒了口气,目光转向架子第二层。在第二层角落里放着一个黑色的绒袋,小巧精致,绳结是泛着光的金色。她拿起来,感受到绒面上灰尘的涩感,袋子下方还粘着一点像柳絮一样的纤维团。
“我确实在神秘学上没有天赋。”路洲也看到了上面的灰尘,咳了一声说,“所以都放着积灰了。”
方霁提起袋子的时候,从袋子里面传来石子碰撞的清脆声响。她打开绳结,发现里面是几十个黑色的石头,每个石头上面都刻着不同的金色符号,与象形文类似。
路洲见她好奇,主动解释道:“这些是卢恩字母。是北欧地区的古文字母,当地人用来占卜的道具。”
两枚石子在方霁手中交错,发出石子摩擦的窸窣之声。她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除了星座和塔罗牌这种被商业化包装过头的概念,没有接触过任何神秘学的东西。
她放下石子,问路洲:“你相信这些吗?”
路洲的神情有些复杂,像是苦恼无奈与失望扭曲在一起。他说:“其实是不信的。”
爱好神秘学,收集了这么多的相关书籍和资料,本身却并不相信神秘学的存在。方霁意外极了,“我以为你是因为相信这些才会收藏。”
“不过是找个安慰。可以当做是情感寄托。”路洲微扯嘴角,露出个不自然的笑容。
他身上似乎有很多不能触碰的禁区,方霁适时转了话题,谈起了之前她就有些纠结的一件事。
方霁问:“昨晚你醒来时对我说了两个字,我当时没有听清,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路洲整理架上物品的手顿了下,声音有些不稳,“不记得了,大约是梦话吧。”
方霁张口想追问,但又马上反悔。问路洲是不是叫过自己的小名,似乎有点自作多情的嫌疑。
就在这时,路洲却提起了与之相关的话题。他突然问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夏叫你小鱼姐姐,小鱼是你的小名吗?”
方霁愣了一下,回答:“算是吧。只有林夏这么叫我。我父母取的乳名其实是小雨。不过林夏小时候换牙期发不准我的名字,总是叫成小鱼。后来他叫习惯了,长大后也没有再改。”
林夏小时候圆圆的脸闯入方霁的回忆中。他当时长得虎头虎脑,因缺了两颗门牙的缘故常常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每到那时,他都会炫耀一般说:“小鱼姐姐说了,我这样才可爱。”
提到林夏,书房的气氛有些低迷。他的死,一直梗在方霁的心里,像是卡在喉咙的鱼刺,大概只有等真凶落网才能□□得到解脱。
“林夏是个好人。”路洲看着方霁,严肃地说,“他不该得到这个结果。”
* * *
傍晚的时候,大雨终于停了。等到第二天早上,积水也终于褪去。乌云消失,天空像是被洗净了一样,棉絮般的云朵点缀在湛蓝中,空气里还带着清新的泥土和草木的气味。
方霁叫到了车,向路洲提出告辞之意。
路洲送她走到院子门口,伸出手说道:“路上小心。有机会再见。”
想起路洲上次无视自己,回避握手的场景,方霁心想他大概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可以相处的朋友。于是她伸手回握,说:“这两天谢谢你。再会。”
路洲看着她坐上出租车,直到车开出了他的视野才转身回去。
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