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芜在女眷中走了出来,挽着沈清玉的手,柔弱中带着清傲的脸上笑意吟吟:“玉娘,今日打扮得甚美。”
裴芜这一举动又引得众多女子的嫉恨,静和公主虽说面上温和有礼,实则冷淡疏离,对待每个人都是持着公主身份,哪有今日这般亲热模样。
沈清玉黛眉轻皱,清澈见底的眸子看着裴芜,沉默不语。
裴芜察觉到沈清玉的视线,白嫩如玉的脸上梨涡浅浅荡起,柔弱中带着坚韧的即视感:“玉娘,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竟直接用上我这个词。
沈清玉媚眼微微上扬,唇畔带笑:“没,只是玉娘十分感激公主的厚爱。”
语气温雅无澜,竟让人察觉不到情绪变化。
裴芜还是如常一般,搂着沈清玉的胳膊,你一句我一句,旁若无人地走进了学堂。
背后似乎有几道淬了毒的视线,阴狠无比。
沈清玉笑意愈发深了些。媚眼含笑,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似乎学堂总有一个规律,一道波澜涌来,渐渐归于平静。
众人还是如常地在习书上课。
唯独何黛安。
若是换了往常,何黛安准会绕着沈清玉转几圈,再轻佻地调笑沈清玉一番。
而今日,她却神色有点病怏怏的。
女夫子在讲案上声音淡淡地道出锦瑟的渊源,一个古老的传说娓娓道来。
西风独自凉,锦瑟无端吟。沉思往事立,不知念谁归。
大概女子都是敏感些,女夫子声音清淡,却富有魔力,一下子把众人带进那个画面里。
阁楼深深,怨妇凄凄,何如薄幸锦衣郎,盼也盼不归。
女夫子略微寡淡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哀伤,平日里无澜的眼睛似乎带着泪光。
说书最怕说书人妄改分离,不知夫子又是在道谁的故事。
贵女们都美眸带泪,摒弃那些家世纵横的枷锁,恐怕她们也会是个痴情女子,只是有时候,家族的荣耀比个人爱情来得厚重些。
而何黛安却是面无表情,飒爽的眉毛皱起,双眼无神,望着窗外的纷纷落叶,不知在想着什么。
沈清玉抬眸看了几次何黛安,她依旧是手杵着书案,时而低头,时而无神地望着外头。
沈清玉皱眉,心里打定主意待会问问她。
时间像墙角的蜗牛,晨曦时在那,星空下还在那,似乎总是在那。
明明是几个时辰的事儿,何黛安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何黛安终于等到课堂结束。
贵女们三三两两,凑做一堆,眉眼带笑地回府了。
不一会儿,刚刚还十分热闹的学堂一下子变得安静,仿佛就只有空气半流质地蜿蜒。
何黛安略带英气的眉毛皱着,苦笑。
收拾好书案的物什,安静地离去。
“安娘。”
何黛安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温雅声线。
何黛安苦笑,竟也没有丝毫惊诧:“玉娘,你还是知道了。”
沈清玉款款行动,大红的长裙在夕阳的映射下,鲜艳如血,愈发显得美人倾城绝艳。
何黛安有时候会怀疑,沈清玉会是天上飘飘出尘的仙子,误落凡间的精灵。
而她也明白,有些长成,却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她惊才绝艳,绝丽倾城,工于心计,在某一方面上可以说是冷漠无情。
这种密友,却是护短的主,唯独是对身边的人观察细微,叫你无比心安和区别于他人。
何黛安展颜一笑,嫣红的脸竟是平时里不见的女儿家娇媚,熟稔地搭过沈清玉的胳膊:“玉娘,你妹妹们都走了?”
沈清玉轻轻地搭着何黛安的手,秋水剪眸是最真挚的情意:“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去古寺许下的愿望吗?”
何黛安怀念一笑,轻轻道:“记得。”
那时年少,两个垂髫女孩天真地站在古寺的幽井旁,一个眉眼精致得像是观音娘娘的玉女,一个眉目带着别有风情。
两支胖嘟嘟的手紧紧扣在一起,学着戏文里对着幽井大喊:“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那时年少,不谙世事。
沈清玉与何黛安依偎在一起,远远看来,像是互相取暖的野兽。
她们的伤口愈合处,始终留着疤痕。
只是庆幸,有个人陪着你相互舔舐伤口。
月明星稀,夜色撩人。
秋风在黑暗中习习送来,吹散不少忧愁伤感。
沈清玉他们紧紧靠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聊起小时候有趣的事儿。
默契地,没有提起何黛安今日的反常。
月儿高高悬挂,像弯弯的镰刀。
也不知道过了,沈清玉突然说了一句话。
安娘,记得还有我。
嗯。
沈清玉迎风而立,远远地望着云峰将军府家的马车缓缓行走,直至在夜色里汇成一片。
长裙飘飘,美人朱砂胜血,窈窕身姿夺人眼球。
沈清玉看着皎洁的月光,嘲讽一笑,恐怕她就是大澜国第一惊世骇俗的恶女。放浪形骸。
远处,一个高挺颀长的身影立在月下,少年在月色照耀下,容貌秀美绝伦,肌肤若雪,冰眸璀璨夺目,隐隐地,行云流水的高贵与气势逼人。
“给我查云峰将军府的事,事无巨细。”
“是。”
……
何黛安下了马车,抬头望了望皎洁的月光,勾起唇角,走进云峰将军府。
立刻就有一个半大的少女气冲冲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