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磅礴,在天空中疯狂地掠夺,近乎暴戾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京城像是披上了一层重重的白色裳衣,地面上纵横交错着几丈厚的坚冰,愁云暗淡无光,在万里长空凝聚着。
宗人府的大门阴森灰暗,冰冷的铁块叠上了积雪,狂风大作,唯有几声沉闷的曲调,叫人心里发寒。
这大雪依旧没日没夜地下个不停,距离伍行之来宗人府自首已是过了几日有余。
幽幽的哭喊声,濒临死亡的凄惨哀嚎声,在宗人府深处四处萦绕,冷冷的寒风送来那腐烂而干燥的血腥味,恍然间,这里只是一个人间炼狱的地方,只有无尽的黑暗,永世不得超生。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长长走道,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严刑器具,冰冷得发亮的钉椅,叫人窒息的铜面具,形如獠牙的夹具,这无一不是极其残忍的物什,只需一眼,便叫人心里生出一种发麻的滋味。
几个狱卒神情麻木地捧着一盆冒着冰冷寒气的清水,幽深得看不见尽头的走道两侧点着极其微弱的油灯,昏昏灭灭,却是显得那盆清水明澈异常。
漠然的脸庞倒映在清水上,凭増一种诡异,这毫无生气的一处,这犹如鬼差的狱卒,愈发显得宗人府好似地狱一般。
两侧严实把守的犯人在宗人府已是养成稍有风吹草动,便是警觉的习惯。
他们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大片大片的血肉模糊,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生出红得发黑的花儿。
他们或是十恶不赦的真罪人,或是被冤枉的良民,进了宗人府,再也没有出去的道理,除非有高官为你翻案,否则只能等死。
犯人被狱卒的脚步声惊得一个激灵,艰难地抬起他们不堪折磨的脑袋,警惕地看着狱卒手中的铁盆。
眸光好似凶残的困兽一般,恨不得把日日夜夜以折磨他们为乐的狱卒碎尸万段。
几个不怕死的犯人朝着狱卒骂道,那是即将面临死亡的毁灭与爆发。
“你们这些阴阳人,只能一辈子半死不活地呆在这个鬼地方。好歹老子女人也玩腻了不少,享受过不少荣华富贵,你们这些废物。”
“咳咳咳。”
尖锐得刺耳的声音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他们大限将至,不过是撑着一口气罢了。
余下还有力气的犯人听着那咒骂,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如同一个恶魔,光是听闻声音,便是叫人想象得出那丑陋的面孔。
狂肆大笑,便是一顿怨毒的辱骂,极其恶毒的话语,极其狠厉的语气,骂着骂着,一阵哀戚的哭叫声幽幽地响起,在黑暗中凌空不度。
狱卒听得犯人的叫骂声也不恼,只是嘴角的弧度更加冰冷,眼睛里泛着骇人的光芒,想必也是谋算着如何恶毒的法子来折磨那些重犯。
在这里,四处可听愤恨的叫喊和目视残忍的惩罚。
在这里,狱卒是炼狱蝰蛇,犯人是被囚禁的魔鬼,若是魔鬼被放出来,又是何等的疯狂。
不远处,几道冰冷铁门重重包围的监狱。
伍行之被如同成年男子手腕的铁索绑住四肢,如若一个傀儡一样束缚在十字木头上。
长发上,白衣上,全部沾染上粘稠的血液,身上的**几乎是没有一处完好的,红里透白的骨头,突兀可见。
他原本就生得高大,空荡荡的长衣,松松垮垮地披在他的身躯上,纵横的裂痕,依稀可见他从来在军营中因着训练有序而来的肌理。
听着外面犯人尖锐的声道,伍行之诡异地勾起一丝笑意。
殿下布下的网也该收了吧,这样他才能赎下自己所犯的罪。
几个狱卒捧着寒水走了进来,一扫方才的面无表情模样,恭敬地对着裴华成和宗人府丞道。
“殿下,大人,冰水到了。”
裴华成满意地看着那几个狱卒,愉悦地勾起一个阴狠的笑意起来,大大的鹰钩鼻仿佛都像是染上那一份狠辣一般,一直蔓延到他的脖子上的伤疤,渗人可怖。
他朝着伍行之讥笑道。
“你画不画押?”
伍行之抬起头,他黑眸冷寒锐利,将人看的心里一阵狂跳。
裴华成猛地被吓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亏得背后的宗人府丞扶着他才没有摔倒在地。
他回过神来,脸色憋得青白交加。
他堂堂一个皇子竟是裴翌的一条狗吓倒,颜面何存?
裴华成咬牙切齿,声音阴森森地从牙缝中挤出来。
“你究竟招不招?”
伍行之恶狠狠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血水,迅速蔓延开去,昏暗的灯光,更显恐怖。
他用力地扯了扯手中的绳索,血淋淋一片,血水嗒嗒嗒地流下来。
双手竟是血肉模样,烂乎乎,粘稠稠。
伍行之近乎嘲讽地说道,看向裴华成的目光仿佛对方只是个傻子一般。
“二皇子殿下,这叫卑职怎么画押?”
裴华成双眼充斥着熊熊的怒火,心里怒骂着裴翌身下的人都是贱骨头,这个蠢货竟是把自己的手伤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这画押?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事实上裴华成也是朝着伍行之大骂。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蠢货,跟着裴翌那个小杂碎,这辈子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来人,给我泼水。”
裴华成五官扭曲成一团,朝着狱卒狠声大叫,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伍行之。
“是。”
捧着冰水的狱卒近乎残忍地幽幽一笑,猛地把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