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傅惟慈觉着她愈发亲切,倒跟之前就见过似的,早已不把她当丫鬟,而当成朋友对待。
红袖对她似乎也没之前那般恭敬生疏,说话的语气渐渐不再僵硬。
“我总觉着你有些脸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你,你之前在谁家服侍人?”傅惟慈折了一截干枯的树枝,捏在手指间搓着。
自然不是冯家,冯昭对红袖都十分陌生,可见不是冯家的家生子。
她问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吃饱了撑的闲聊而已。
红袖的神色却不轻松,甚是认真道:“我祖母曾与冯老太太相识,冯老太太想给姑娘找个丫鬟,便想起了奴婢。”
“看你伺候人很细心,还以为你在别家做过。”傅惟慈走不动了,摸着石凳坐下,沉沉地喘气。
“没有,奴婢是祖母带大的,她舍不得让我出去。”
“那怎么没把你祖母接来一起过年?”她抬头看着红袖,又道:“大过年的怎么好让她自个儿过?你该早点和我说的。”
“姑娘好心,红袖感激不尽,只是我祖母去岁春就没了,冯老太太看我孤苦伶仃,才让奴婢来伺候您的。”
傅惟慈面色一滞,目光柔和地看着红袖平静的面容,哪怕是说起至亲离世还是很冷静。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对不住,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既然冯家祖母把你给了我,往后你就跟着我,只要我能吃饱穿暖绝对不会少了你的。”
她喜欢这个如同幽湖一般的姑娘,喜怒不形于色,又忠心耿耿,是个值得交得朋友。
“谢过姑娘。”
红袖又扶着她走了几圈,胀满的感觉终于缓和了些,喘气儿也顺当了不少。
“姑娘先睡吧,姑爷或许正在兴头上。”
傅惟慈连连观察着院门口,闻言敛回视线道:“好,你也回去歇着,去冯家拜年不拘着时辰,晌午之前就行。”
红袖服侍她换了寝衣躺在床上,屋里明晃晃的烛光映得她眉眼清晰。
看到她下眼尾的一颗痣后,红袖凤眸一亮,又迅速黯淡了下去。
傅惟慈没发觉她的异样,瞥见屋里燃着七八盏灯,蓦地笑了:“从前在四合村,半截蜡烛要省着又省,现在七八根蜡烛燃通明都不在意。”
她刚到季家那会儿,还没遇到林谨炎之前,陈春芝还以为季老太太给了她半截蜡烛而气恼。
现如今日子好了起来,没人在乎蜡烛够不够,只管可着自己心意来。
红袖难得露出点笑意,替她掖好被角:“姑娘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说着挂好衣裳准备退下去,方转身就响起倦乏的声音:“灭了吧,只留两盏就够了。”
“是。”
屋里的光线暗了下去,傅惟慈眼前一灰,只觉得困意一股一股的袭来,还没听见开关门的声音就睡着了。
被窝里很热乎,不知何时钻进一个更灼热的身体。
季方为了不惊醒她,半张着嘴把她搂进怀中,满身的酒气在外面吹得差不多了,此时放心地拥她入眠。
睁眼便是大亮的天,傅惟慈动了动胳膊,朝着季方怀里钻着,她喜欢这种被人保护的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