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落下,溅起一朵水花。
上官无伋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她的左手已完全失去了知觉,因为毒素的扩散,全身都疲软不堪、头痛欲裂,雨点打在她的身上、腿上,就像一把锉刀在慢慢地摩擦着脚上的伤口。
她突然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脚伤,也不是悲伤,而是兴奋。
兴奋的厉害!
在她血红的眼眸中,纷纷落下的雨点就像一滴滴的鲜血,红地耀眼,烫地灼人。
血……
是血……
“不要!”
一个嘶哑的声音将她从地狱拉回,她看到黑衣小鬼那双真挚、执着、纯真的眼睛。“不要……”他的声音沙哑并颤抖着,“不要……死并不可怕,千万不要被心魔吞噬……”
话一说完,他就倒了下去。
上官无伋呆呆地看着他。
她很清楚若不尽快止血,黑衣小鬼就会有生命危险。但她更清楚,“毒僵尸”韦兴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一旦分神,就可能死得比黑衣小鬼更快。所以她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动也不敢动。
“心魔?”韦兴的注意力却被其他的事吸引,惊诧地打量着她,“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妖女’?就是你打伤曹征的?”
上官无伋冷笑道:“我不但打伤了曹征,还杀了很多人!你也想试试?”
“我不必试。”韦兴嘿嘿一笑,“既然你就是那个小妖女,那你的命就不属于我了。自会有人收拾你。”
他说着往黑暗种看去。
就在他目光移开的那一瞬间,上官无伋趁机往地上的黑衣小鬼扑去。泥土溅了她一脸,但她没有时间去理会,伸手就重重一指点在他的膛中穴上。黑衣小鬼立即晕死过去。接着她又快速地点住断肢处的几处穴位,正当她要撕下衣裳扎住伤口时,眼角突然有寒光闪过,一撮秀发已经飘了下来。
上官无伋的手僵住。
头发是在脖颈处断开的,如果这道寒光再往内移动半分,此刻落下的就不是头发,而是她的头颅!
“快杀了她!”韦兴催促道。
声音不似先前镇定,可见他对随时会入魔的上官无伋心生忌惮。
“天某虽违背本意替他们杀人,但还没下贱到在背后出手的地步。”
一个冰冷的声音做了回答。
“你是‘义刀’天仇?”上官无伋没有抬头,但眼中却隐约多了一丝希望,“可以让我先包扎伤口吗?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韦兴冷笑道:“今晚你们谁也不可能活着离开,止不止血又有什么意义?”
“好。”天仇缓缓道。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之后,上官无伋便一把撕下自己的衣角,紧紧地扎住黑衣小鬼的断臂上方。如此大面积的伤口,失血并非唯一的致命因素,倘若不能尽快进行治疗,伤者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听说你是专程来杀我的?”她握着黑衣小鬼的刀缓缓站起,转身看着这个高瘦的身影,以及他手中的链子刀,“你就不怕我突然发疯,把你也给杀了吗?换做是我,还是选择下毒更稳妥些。”
“我会给你的公平决战的机会。”
“公平?”上官无伋微一苦笑,“我同时身中两种剧毒,双脚受伤,左臂无法动弹,这可真够公平的!”
“一只手还不够吗?我看你方才那一刀可是又快又准啊!”韦兴冷笑道。
天仇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漠然道:“她是我的对手,用不着旁人多话。”
“不!”上官无伋摇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我会的。”
“你不会。因为你曾经放过我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天仇疑惑地看着她:“我们以前见过吗?”
“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上官无伋平静地与他对视,“算起来你还是我的恩人呢!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你才二十出头,而我则是个街头的小扒手。我们在扬州城门相遇,我想偷你的钱袋,却被你当场抓住。然后你给我买了包子和衣服,还说要带我浪迹天涯的。”
天仇全身一震,刚毅的脸庞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想起来了?”
“是你?”
“怎么?”韦兴嘲讽地一笑,“堂堂‘义刀’天仇,还跟一个小丫头有交情吗?只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你若再不动手,韦某只好代劳……”
话音未落,一把链子刀已经插在他的脚前。
韦兴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真的被这个妖女说动了吧?别瞧她年纪小,她可狡猾地很!”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自会判断。此刻她是我的对手,你若轻举妄动,休怪我不客气。”
“好大的口气!”韦兴不由地恼羞成怒,冷笑道,“你有这个本事吗?”
天仇似乎没有听见,目光仍然注视着上官无伋,问道:“既然你早就认出了我,为何现在才说?”
“早一刻说和晚一刻说又有什么区别?”上官无伋反问道,“你不过是别人叫来的帮手,跟曹征、韦兴一样,都是别人的杀人工具。别说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即便今日遇难的是你的至亲手足,只怕你也不敢为了他们而违背主子的命令吧?与其到头来失望之极,我倒宁愿相信自己一开始就认错了人。还记得十年前的天仇吗?那时你才刚出江湖,意气风发,凭着一身武艺游侠天下、惩奸除恶。可如今你却成了别人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