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合秋这厮实在太狡诈了,见立冬在场,竟朝黄如金轻语道,“田公子,急什么呢,我们晚上有的是时间,让小孩子看见了,多不好。”
黄如金简直百口莫辩,只能撑着腰喘粗气。
立冬还脸红着,后来看沈合秋似乎没有因为这种尴尬的场面被撞破而生气,这才想起正事来,连忙询问黄如金,“田公子,您……没什么仇家吧?”
黄如金有些纳闷,“怎么了?”
要说仇家,汗,她的仇家还真不少,宫里头估计一半的官员都算作她的仇家。金吾将之前脾气差,人缘差,这点事都是人尽皆知的。
“刚刚在过道里看到一个人,说是找您的……”立冬又上下扫视了一边黄如金,“不过他说的是姑娘,我猜也有可能是因为您这扮相太惹眼,叫他看上了。”
黄如金不觉又撩了撩头发,妩媚风情一笑,“哪里哪里。”
沈合秋略带鄙夷地望了她一眼,又问立冬,“那人长什么样?”
“长得倒是很标致,只是……”
正说话间,门吱呀了一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前。
立冬回头一看,忽而伸手捂住了自己嘴。
李书墨一身牙白锦袍,背手站在门外。
黄如金楞了一瞬,连忙转身,用袖子遮住了脸。他淡淡朝这边瞥过来,也不知有没有看见她的脸。
沈合秋很快察觉到两人气氛有点不对,当即微微笑了笑,上前同他寒暄,“李少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您若是想听我的戏,回头我上您府上唱不就得了,何须跑这一趟。”
李书墨没有说话,只是用眼角死死盯着黄如金的身影。
看了半宿,黄如金直觉自己身体都要僵硬了,沈合秋方才又哦了一声,硬扳着黄如金的身子转过来,“您看我这记性,田少爷在这儿站了半宿,也忘记给您介绍。”
“这位是宰相府的李公子。”
沈合秋伸手朝李书墨一指,又回头指向黄如金,“这位是田金田少爷。”
黄如金压粗了声音,伸出一只手掩上来,权当拱手,“李少爷,幸会幸会。”
李书墨眨了眨眼,“你干嘛老用袖子捂着脸?”
沈合秋在后面暗暗捏了她一把,黄如金反手拍掉他的爪子,另外一只手却死死抬着袖子不肯放下来,道,“我一个大男人,描眉画粉扮女人叫沈老板看了依旧够羞了,如今怎还能让个外人来看?李兄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吧!”
李书墨依旧还是盯着她,过了一会儿,竟径直走到梳妆台边,拿了一盒胭脂,用手抹了两下,一边一团,擦在了脸上,脸上印着两个红圆饼,很是喜庆地跑到了她面前,“看,我也擦了胭脂,我给你看了,快点,你也把手放下来给我看。”
黄如金还是死死捂着,沈合秋不免有些着急起来,小声凑到了她耳边,“这位李少爷是个痴儿,小孩子心性,你快点把手放下来,哄哄他一阵便就好了,别在这里使小性子!”
两人因为交头接耳,从不远处看来,姿态甚是亲密,李书墨尽收眼底,目光渐冷。
立冬不免有些奇怪——这人的样子,和方才在过道里看见时竟完全不同,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李书墨仿佛察觉,回头来也盯着他看,不过眼中却完全是副小儿天真烂漫姿态。立冬不觉揉了揉眼,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
“我不能放下来!”黄如金有些着急地压低了声音,“现在也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我只问你一句,这些日子,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沈合秋一楞,“你想到哪里去了?”
黄如金声音却是焦急起来,“有还是没有?!”
沈合秋定定看着她,忽而微微一笑,“没有。”
“那我先走一步。”
黄如金甩开了他的手,瞅准了窗子,一下子便从窗子里飞跃而下,三两下跳跃之后,白色轻柔的身影很快远远消失在了重重屋檐尽头。
李书墨朝着窗子望去,那白影是往皇城的方向而去的。
果然是她。
不过沈合秋也不是傻子,黄如金二话不说就跑了,李书墨一直趴到了窗子边沿看,脖子都神直了,这显然说明了某些东西。
沈合秋上前放下了窗台的木栏,双手一收,便将窗子缓缓从里关上了,李书墨只好由着他,将身子微微直起,收了回来。
沈合秋轻轻道,“李少爷,夜深了,雾气重,您须得保重身体。”
名元此刻也从外面慌慌张张赶了进来,一见到李书墨,则顿时大松了一口气,扯着他的胳膊,几乎要哭出来,“哎呦喂我的好少爷,您听戏就听戏,四处跑什么!要是把您给弄丢了,回去夫人还不得打折我的腿!”
沈合秋认得名元,连忙打圆场,“李少爷就是过来同我叙叙旧,瞧这人不是好好的么。”
他身子往旁一支,“立冬,快给名元小哥沏壶茶来,压压惊。”
先前的茶壶早被打碎了,立冬哎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名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轻轻喘气,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抬起头来问沈合秋,“哎,沈老板,话说今日同你一起唱戏的那个姑娘,是哪个新角儿?长的真是水灵,那腰肢细的……”他伸手比了比,“就这么一握粗细。”
不知为何,话一出口,名元忽而感觉背后莫名升起一股寒气,铮铮地响,仿佛冰棱子,尽数都要扎进他身体里来。
他不觉抖了抖,朝窗子瞅去,窗门闭得紧紧的,没风啊!
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