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沈翊走路便带着气,七拐八弯的,就像跟自己生气一样,根本就不按原路走,待她撞到急急分开的一双人时,才恍然大悟怎么走到这?
而被她撞破的那双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罚来洗衣房的忍冬,而另一个是印明。
印明向沈翊行礼,而忍冬噗通一声又跪在沈翊面前,张口就来:“大小姐,是奴婢求印明帮奴婢一个小忙,他才来找奴婢的。”
沈翊瞅印明一脸的默认,又看忍冬的一脸都是我的错,就觉得头疼。她见忍冬跪她她就心塞,记得这丫头除了第一次见她外,什么时候见她跪过自己?如今这动不动便跪,又如何叫她不难过?
沈翊挥手叫印明下去,叫忍冬起来。见择日不如撞日,撞到了就明说了吧:“忍冬,你我主仆一场,我是念着你对我的情谊,那日才没有为你求情,是因为知道父亲的脾气。你大约也知道沈家规矩,说不定我为你求情,一是让下面的人误解我纵容,二是恐怕沈家会更加容不得你。”
忍冬急忙摇头:“奴婢不怪小姐,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自是知道的。”
沈翊见她脸色晦暗,肤色也没有以前水润,再看她粗糙隐见血丝的手,想必她在这里吃了不少苦头,便叹气道:“你若觉得在沈家待不下去,我便求了父亲还你自由身,送你银两,你想嫁人也行,自谋生路也行。”
忍冬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拽着沈翊的裙摆,哀求道:“小姐!奴婢不走,奴婢不离开沈家。奴婢......”
忍冬欲言又止,这时,柔静突然寻了过来。沈翊见不好再说什么,便许了忍冬一个承诺:“你若何时想通,再来找我吧。”
沈翊回去后,越发觉得太阳穴处突突地疼,忍冬要留在沈家,恐怕多半是为了印明,印明为忍冬求情,连自身都不顾,还有他们刚才那样,明眼人一看便知,两人恐怕早已情根深种。
深种就深种吧,沈翊无耐地吁了口气,午饭也不吃,就直接躺床上,可睡也睡不安慰,脑子里一会是周睿之的脸,一会是忍冬的脸,迷迷糊糊之间,又见到沈宗腾暴怒的脸,还有孙彬彬和叶敬,最后竟然是颜铮光着身子对她佞笑......
她一身冷汗地被吓醒,屋内已经点灯,看窗外竟是夜幕降临。
她揉了揉发昏的脑门,洗了脸后,嗅了点提神醒脑的鼻烟,准备今晚掌灯把白日落下的工作一一补回。
是夜,柔静来传妤夫人来探,沈翊放下账册,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沉思今日之事恐怕沈宗腾已然知道,便做好心思来迎妤夫人。
妤夫人端来沈翊爱吃的红豆沙,见她整日账不离手,嗔怪道:“沈公当家主时,也没见他像你这么忙,整日不是外头忙着,便是家里看着,你放上一放,明园也不会真出什么事。”
沈翊咽了口香糯的豆沙,笑着回:“我毕竟是女儿身,这才刚刚上手,底下的人碍着身份不会对我不敬,可越是这样,更是越不能出错,才能让这些人更加信服,为我沈家卖命。”
“好好好,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可我也知道,做事也需讲究劳逸结合,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沈公也说了,这三年来你独当一面,既然能平稳接手,就跨了一个大槛,后面的慢慢来。”
对于妤夫人的宽慰,沈翊笑笑,低头继续吃豆沙。
待她吃完漱了口后,妤夫人才抓起沈翊的手,柔声问:“你看,客院的儿郎在我们沈家住着都快三个月了,我和沈公商量了一下,问一问你,心中可有选定的人了?我们不如趁早定下来?”
沈翊一直在等妤夫人问话,果然被猜得八九不离十,“姑母以为如何,我想先听听姑母的意见。”
妤夫人默了瞬,依旧光滑的皮肤之上,因为睡眠不佳,双眸留着深深的倦意,可配上明亮的瞳仁,又让她散发出一种极为神秘复杂的神情,让人觉得,这是个有很多故事的妇人。
“你要选婿,本应是你娘亲与你谈些知体话才对,我是越俎代庖了。”
“姑母知道娘亲一向不管我,父亲日夜都需她的照拂,就算是找我说,还不如父亲跟我说,姑母你尽管说吧,莫要想那么多。”沈翊回道。
妤夫人找沈翊而非沈宗腾直接找她,就是沈宗腾想听一听沈翊的意见,而不是沈宗腾决定了再压向沈翊,即便最后决定的并非沈翊。
“孙彬彬和叶敬在沈家呆的时日最多,我了解得也最为全面。记得第一次见孙彬彬,我就有些犹豫,长得如此好看的一个人,会不会是个绣花枕头。可他不仅文试,连武试也很优秀,可见家里对他的培养,是个聪明好学的儿郎,并不因长了一副好皮囊而自满。叶敬是沈家的镖师,他来沈家镖局时日不多,可我想他能被你舅舅看上选为镖师,可见有出采之处,我初时见他觉得此人平稳安静,并不算多拔尖,后来进了三甲,依旧低调平常,后来的事也看出他是个懂分寸会隐忍的人。”
妤夫人说了一堆,最为强调初次见面,沈翊知道姑母擅长识人断性,这跟她的兴趣遭遇有极大的关系,只不过若提及往事会有些心酸。
“我看孙彬彬挺好,人单纯也长得好看,累了一天回来,貌美如花的郎君给我端茶捶腿,再轻声柔语地说上一会儿话,想必一日的疲乏会瞬间不见,想想都挺美的。”沈翊大言不惭。
妤夫人起初一愣,而后用袖子掩着嘴,呵呵地笑了几声,拍着沈翊说:“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