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到了静悄悄的雅间,那个女子笑着说道:“你这里的小二还这么看得起我哥哥。”
“一个下人的话,你不要介意。”商雨眠轻拢双眉,这时刚被派下去的水明上来了,一进门就说道:“公子,不过是个乡下农妇,一直在那里吵嚷着要见东家。”
商雨眠起身走到窗边,微起窗户,看见楼下站着一个神色淡然的妇人。只觉得眼熟,便怔了一下。
这时楼下阿黑的话更清楚地传了上来,“我当然知道是谁题的,不就是前县令大人,戴大人吗?不过,我也记得,戴大人好像被贬到了鸟都懒得去拉屎的海州了吧。”
闻听此话,女子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
阿黑嚣张地话还在继续,“再说了,就算戴大人是升迁了,他总也不能过来管我一个小老百姓吧。”
苏言觉得这两人完全歪楼了,必需正过来,大声打断阿黑的话,朝阿皮大喊道:“我要见你们东家。”
“何事?”蓝格摸了摸腰间的玉坠配饰,一本正经地冷问。其实已经决定,等这妇人说过就令人叉出去。
虽然这时只有一个阿皮,可以让他去令。
“有要事相商”,苏言话音一落,蓝格只觉得太阳穴一突,这句话是不是好熟悉,哪里听过?对了,云衣坊的吕掌柜偷偷跟他说过……
哈哈,蓝格差点喷笑出声。不行,得让雨眠亲自接见。
蓝格同商雨眠年岁相当,算是知交好友。不过好友嘛,让他娱乐一下,应该应该。
苏言看着一脸笑容的,所谓的蓝掌柜,怀疑这人或许是人格分裂,怎么能一会冷一会热的?
商雨眠自问一个眼色,就能看出蓝格打什么主意,特别是在他想整他的时候。
“下去让那妇人上来,不许蓝掌柜跟着。”商雨眠刚才的一怔,就已记起那妇人,又见蓝格那个样子,便转身吩咐水明。
水明下去后,商雨眠就合上了窗缝,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下,双手交扣。
那女人不会是打听得他在这里,才会过来的吧?商雨眠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是他自恋,只是那个比他娘还大的妇人,真的是把他恶心到了。
“雨眠,我用不用回避?”女子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些,淡笑着问。
“不用”,商雨眠答,声音低沉,默了一会儿,道:“乐儿,下人之间的相互讥讽,不用放在心上。况且,高复兄不是已经接到调令,就快回来了。到时,你们就可一家团圆了。”
女子点了点头,一簇远山黛眉却又轻轻皱起。是快要跟哥哥团聚了,可是你再不有什么表示,我就要跟你分开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喜欢他,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心意表示。
女子正是前任县令戴高复唯一的妹妹,小字乐舞。戴高复是四年前调任到句县的,当初上任,带了老母弱妹。一家浩浩荡荡地奔了来,成为了这里的一县之长。
戴高复为人爽朗却不耿直,为县以来,与商雨眠素相亲厚,互为知己。戴乐舞便因为哥哥的关系,十三岁的时候就结识了商雨眠,彼时商雨眠也只有十六岁。
而到现在,戴乐舞长到十七,他都二十了,他们之间却几乎同相识之初没什么差别。唯一不一样的,只是他们彼此间更加熟悉。
本质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一年前,戴高复凭着在句县做下的政绩,就算不升,亦不至于贬。但官场多变,政治诡谲,不知道怎么地,他就得罪了上头的人。一本参到天子脚下,他就接到了去海州的调令,被贬了。
海州如其名,沿海,天气恶劣,同时也相当贫困。戴高复当然不忍心老母小妹再跟着奔波,便托了好友商雨眠帮忙照顾,一人独自上任去了。
戴高复称得上一个好官,却不独清。任上以来,算上俸禄,也积攒下了几百两银子。戴高复一直明白,当官太绝对地清廉,是不会长久的。他出发去海州前,便用这些银子帮母亲买了一处宅院。
宅子距离商家不远,为的是来往方便些。
商雨眠见好友被贬,又无力挽回,便提出将云桑间每年的盈利一分送给他。戴高复明白妹妹的心思,也没有拒绝,只说送给乐舞倒更方便。
商雨眠之所以会提出给他一层红利,就是怕他担心母妹的生活。听戴高复如此说,便也同意了。这四年来,每个月间他都会亲自把钱送到戴家。
戴乐舞见他事事都能为他们母女想的周全,早就陷在他身上的一颗心更加沦陷。可是,他却总是关怀而又有礼。
商雨眠是家中独子,商家又是句县首富,商母自然有一套很高的择媳标准。戴乐舞没随哥哥来到这里时,就算那时候她家儿子才十六岁,商母却早已把县城中的小姑娘都推敲个遍了。
直到见到戴乐舞,商母心中便暗暗定下了这个儿媳妇。那时又见儿子跟戴家走的近,便觉得不用她这个做娘的来提,儿子必定就先说了。
可商母哪知道,这儿子都二十岁了,还没跟她露出半点娶戴乐舞的意思。甚至,连娶媳妇的打算都没有。每次她还没开个头,就被岔开去。
所以商母总是尽量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今天商雨眠要来云桑间看账,正巧戴乐舞去找他,两个人便被商母赶了出来。
商雨眠对母亲的这个要求无所谓,他与戴乐舞从相识至今,倒真是没什么别的想法。
戴乐舞却总是希望,能够通过两个人更多的相处,增加感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