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华明日要回行馆,先向裴相辞行,再去向杨氏辞行。杨氏没见她,只让身边的嬷嬷回了她一句话:“郡主自去行事,臣妇如何敢管郡主的去留?”

她知道杨氏就会是这种态度,可她若是不去请示,就失了礼数。

不过她对杨氏不怎么讨厌,杨氏不喜欢她实属正常,她起码没有想害她的性命。当时在南诏皇宫,宁南郡主、皇后,还有女官杨冷霜三人联手,可把她害得百口莫辩,差点连命都丢了。

她从杨氏的院子里出来,正撞上一位跟她仿佛年纪的女子,她裹着狐裘,穿着青竹暗绣的天青色冬袄和襦裙,一双丹凤眼,通身气势却是极佳,既有书卷气,又不失清傲,一看就是世家大小姐出身。

楚昭华只看了她一眼,略微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裴家的女儿特别多,她根本没认全,也没打算去跟人套关系。

谁知她往左踏出一步,那位裴小姐就往右走,待她想绕到右边,她又拦在她面前。

楚昭华停住脚步,问道:“裴小姐有事?”

她只是淡淡一笑,声音倒是很甜美娇嫩,语气也舒缓:“我是裴小姐,你也是裴小姐,你见了我是自恃郡主身份,连一句话都不屑跟我说吗?”

有这么一阵,麻烦都没找上她,可现在,一堆麻烦都上门来了。

“那就让我们来说说到底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吧。”

谁知她看了看楚昭华,最后又微微一笑:“不,我现在没什么可跟你说的了。之前天色暗了,我也没仔细看清你的面貌,现在看到了,也就没事了。”

楚昭华什么都没说,径自绕过她去。刚走到杨氏的院子门口,便见裴秀水在外面转悠,见她出来忙走到她身边,紧张地看着她:“刚才你是不是见到二姐姐了?”

楚昭华看到她,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也就笑了:“见到了,裴二小姐顺道嘲讽了我两句。”

裴秀水见她笑,又打了个冷战,之前和她在秋猎的森林里那段简直令她终生难忘,她知道她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也无法无天的人,她还顾着自己的小命,不来跟她作对的好:“二姐姐知道今日楚王找伯父提亲的事情了,二姐姐爱慕楚王殿下,恐怕她还要跟你置气呢。”

楚昭华看了她一会儿,只看得她恨不得把自己缩到树后,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二姐姐跟我置气,你不是该正高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就要有机会当黄雀了。”

裴秀水是庶女,虽然得裴臻的偏爱,可到底比不上裴秀深的地位,她本来是存着要挑拨楚昭华跟裴秀深的心才来说这一通话的,可是现在被冠上黄雀的名头,这绝对不是她想看见的:“姐姐你误会我了,当时我不懂事,的确做了些让你不开心的事,可是现在我都改了,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二姐姐为人霸道,她若是知道楚王心仪的人是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老实说,我在二姐姐身边也是如履薄冰。”

楚昭华长长地叹气:“你也是误解我了。其实我才是最霸道不过的人,我要找人麻烦,都是直接取人性命的,你我一别后,我手上沾的血却是更多了。”她抬起手,漫不经心地开口:“还有人给我取了个别号,叫杀人狂魔。你说气人不气人?”西唐的动乱平息,西街的番市又重新开张,可生意,到底不如从前。一辆朴素的马车驶入西街,很快就在一家西域的酒家门口停了下来。楚昭华穿着胡服,一头乌发用碧玉簪子束起,一脚踏进了酒家。

她很快就认出了酒家门口正站着的恒罗教的堂主,在点头示意之后,她便随着那位堂主上了二楼的雅间。

姬慕云正在雅间欣赏着胡女的歌舞,一壶美酒早已见底,他面上涌起了一层薄红,一双碧色的眸子泛着水光,看到她走进来的时候,笑着朝她扬了扬酒盏:“你若是不来,我还要发愁怎么请你。”

楚昭华走了过去,在他边上的矮桌前跪坐下来。

姬慕云挥了挥手,语气慵懒:“都下去吧。”

原本正嬉笑旋舞的歌女朝他挥舞了一下轻纱衣袖,使了个媚眼,便鱼贯而出。

楚昭华穿着玄色的胡服,她的长相太过秀美,就算扮男装也一点都不像,可是这套改良过的胡服窄袖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她细腰腿长,英姿飒爽。她扣了扣桌面,正想着怎么把她跟李毓的亲事告诉他,虽然这亲事未必能成,但说出来也可以让他熄了心思。

姬慕云亲手为她倒了一杯酒:“我说要请你喝酒,就边喝边说。”

“你真的要紧事要跟我说?”

他的手指轻轻落在她的手腕上:“嘘,我请你来,第一是为喝酒,第二才是为人情。你不愿意喝这一杯吗?”

楚昭华拿起酒杯,干脆地一口喝干,那酒是西北的黑枸杞酒,味道有些重,一口喝下,胃里也有股热气升腾起来。

姬慕云靠在窗边,懒洋洋地往下看,过了一会儿,忽然道:“你看这是谁?”

窗子不大,楚昭华要看到酒家门外的情景,便不得不挨在他身边。姬慕云朝她的侧脸吹了口气,低声笑道:“恐怕你想都想不到吧?”

酒家楼下,站着一男一女,他们行色匆忙,很快就上了马车,离开西市。楚昭华只看到那个女子的背影和小半张侧脸,也足够方便她认出那个女子的身份了:“宁南郡主……挺有本事,竟能平安离开南诏。”

她要从南诏到西唐,自然很简单,她身负武功,武功还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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