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荒凉戈壁,亘古不变的风沙不断卷起风化了的岩石,更多的细沙打在脸上,有一股尖锐的疼痛感。
楚昭华挑眉:“为什么还在里面?”
这个问题,大概没人可以回答。就是管城雪在这里,只怕都是说不清楚的。
李毓思忖片刻,指了个方向:“那就往那边走走看。感觉……应该往前走。”
楚昭华嘲笑他:“我以为你不需要直觉这种东西。”可是嘲笑归嘲笑,她还是相信他的选择。
他们从早走到晚,虽然现在的天色很怪异,完全看不出时辰,可是不断消耗的体力却逼迫他们在中途停下来休息了两回。楚昭华动手揉着酸疼的双腿,戈壁的路都是不平整的,地面上有许多细碎尖锐的石子,踩在上面一直走,就会磨出水泡,最后水泡破了,脚底就和袜子黏在一起。
但只要不是在阵法中死亡,一些疼痛和小伤其实并不会带到现实。
她有点不在意地动了动脚踝:“继续走吧。”
“再休息会儿,”李毓按住她,“你看到远处的光点没有?并不远了。”
正因为戈壁一马平川的荒凉,就算能一眼看到的东西,真正要走到面前,却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明明感觉已经近在咫尺,说不定连续走上大半个时辰都碰不到,这就是海市蜃楼。
她微微斜过身子,靠在他的肩头,忽然问:“说真的,上一回,你最后……真没有子嗣?”
李毓的脸色变了几番,看来不管是多有城府的人,碰到这种任何男人都很在意的问题,还是很难保持住波澜不惊了。虽然他知道她这样问也只是好奇,可是就莫名觉得受到了羞辱:“……这一回有就行了。”
“那萧叶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我才不信。”
李毓转过头,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这些同你无关的事,你问来做什么?”他的动作带着泄愤的意味在里面,捏得有些重了,楚昭华挣扎了几下都挣不开,索性也不强求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偏心。”
她控诉道:“你把我扔在普渡寺,却和萧叶过得开心,你就是偏心。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是真的哭不出来,但是还是努力了一把,甚至暗中死劲地掐了自己一下,最终把那好不容易把那挤出来的一点泪水蹭在了他的手背上。
李毓将她按在胸前,低声道:“你都知道了,却真的不生气么?”
“还好吧。”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重生这件事本来就是玄之又玄,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过,谁要告诉她自己是重生的,她只会觉得此人有病。
“是么,”李毓的声音有点闷,“我怎么觉得你根本不喜欢我。”
楚昭华甜蜜地回答:“喜欢啊。”
“嗯?”
“真的,就是……就是偶尔例外一下吧。”
“例外?”李毓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飕飕的,“还有例外?”
“例外的时候,就看你表现了。”她笑道一半,突然被他咬住了唇。他有点赌气地吻她,吻完了又换成那种温顺的口吻:“可我很爱慕你啊。”
楚昭华突然凝神盯着他的脸,沉默了下来。
李毓被她这样莫名其妙转变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毛,便也松开了手:“怎么?”
楚昭华认真地开口:“我怎么记得刚才你的嘴角还没有这道细纹的。”
“……”
她抽剑出鞘,就对着剑刃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自己的脸,她手上的还是西唐显宗皇帝赐给她的那把剑,剑刃明如秋水,虽然被她各种消耗和使用,也没做过什么保养,可还算比较清晰地映出了她的眉目。她看了好一会儿,颓然叹气:“我也多了一条皱纹,还有一根白头发。”
她指着自己一头乌发中一根半截的白发,还有眼角几乎都看不出来的纹路:“你看?”
李毓沉默了,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一直凑近看都没注意到这么点不同,但这话显然是不能直说的,女为悦己者容,他应该高兴才对:“我本来就不在意你的容貌,就算多了道皱纹,我也喜欢。”
楚昭华叹道:“难道你就没想过,这里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或许是时间的流速不太一样?我们走了多久了?”
“应当有二十多个时辰。”二十个多个时辰的路途里只休息了两三回,就算是有内力在身,铁打的身体也快要吃不消了。
“还是继续走吧,早点走,早点结束。”
然而那道闪光之所依然远在地平线上,不是实在离得太远,就是他们产生了幻觉。李毓之前走过一回,他甚至都没有看到那道闪光,也无从推断什么,可是当他们再次累得走不动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楚昭华的想法是正确的,或者说,女人对于容貌的执着超过了他的预计,她的面容的的确确是跟之前有些不同了,那种鲜活的少女气息竟是不见了,这短短几日时间,就像过去了好几年。
她在他沉默地看着她发呆的时候,慢慢地凑近到他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怎么冠冕堂皇地宠幸别的年轻小姑娘?”
李毓笑了,边笑边摇头:“不是,只是没想到我会看到我们还会看到彼此变老的样子,觉得有点意思罢了。”
英雄老去,红颜衰败,本就是这世上最残酷无情的事情,可是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是一个很有趣的体验。
“上一回你走得太早,我却一个人变老了。我有一回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