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华终于把桶挪到了姬慕云身边,手上一抖,桶里的水顿时又晃了一些出来,正好溅在了姬慕云的白衣上,肃州的风沙本来就大,他那一身洁白无垢的绸缎衣服很快便弄灰了一块。
一旁的恒罗教众看见,一脚踢在楚昭华身上,她也不避不闪,直接倒在地上哀叫。
“算了,这个村女也不是故意的。”姬慕云的目光闪了闪,终于不再关注她。习武的人力气本来就大,楚昭华不会提不起一桶水来,而寻常百姓尤其是一个并不强壮的村女也不可能提着这样一桶水还显得轻松。若是她举重若轻,做事利落,反而要招人怀疑。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马上的人很快勒住缰绳,马蹄扬起的尘土又扑了楚昭华一身。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叫了声:“教主。”
这个声音竟然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楚昭华不敢抬头,保持着倒地的姿势不动。
姬慕云笑了一声:“没找到人?”
“恐怕是不在这里了。”那人道,“不如继续往下找,依师姐的个性,是不会跑很远的,她应当会躲在附近一处什么地方,等我们走过了,才出来。”
这个人说的话一多,楚昭华自然也听出了他的声音,更是不敢动弹。她向来都十分警觉,只觉得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静止了片刻,最终又游离开去。她提心吊胆,却还要装出之前被人踢了一脚气喘吁吁的样子。
姬慕云沉默片刻,道:“走,继续搜。”
一队人上了马,朝前方疾驰而去。她一直趴着,等人都消失了,才利落地爬起来。刚才被人踢的那一脚正中腰间,她又不敢用内力护体,必定是落下了大块的淤青。她自重生以来,时常受伤,这点小伤小痛忍耐一下就过去了,根本不放在心上。她把姬慕云留下的那块碎银捡了起来,辨明方向,朝南走去。
她不能回长安,且不论恒罗教的人会不会在去长安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就算能够安然到长安,她也不能回去了。林衍之已经知道她没有死,而她经过和楚棘这一战,总是会有消息传出去,说不定她马上就要成为被中原正道和邪教恒罗教一起追杀的大人物,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还是去南诏避避风头比较好。
南诏是她母亲的家乡,也是她的半个故乡。南诏排外又消息闭塞,不管她是多么臭名昭著的人物,到了南诏根本没有人还认得她,总归是安全的。
她沿着官道一直走,走到天色发亮,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她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可那骑马的人却突然勒住了缰绳,在她身边停了下来,马上的骑手甩了甩手上的鞭子,笑道:“师姐,没想到真的是你。”
楚昭华仿佛像没听到一般,又顾自往前走。那人翻身下马,右臂一挥,将她拦住:“在这之前我就发现是你了。”
那人正是原本投靠了秦王李琉的梁越陵。
“就算我之前就认出了你来,我也没有揭穿你的身份,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楚昭华回眸瞟了他一眼,默不做声。梁越陵和她同是玄修长老的弟子,他投靠秦王李琉还可以说是人往高处走,可现在和恒罗教的人混在一起,却是很奇怪了。
“你不信我?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本来我还在想法子带你逃走,结果慢了一步。”梁越陵沉声道,“当初我碰上李毓一行人,我就认出你来了,我就说过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可惜你不信我。后来在秦王府,我也愿意帮你,可惜等我回来,你又走了。我与你同门十载,你相信李毓,却不信我?”
楚昭华忽然神色一变,望着前方。
“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愿意相信我,到底是为什么?”
“闭嘴。”楚昭华慢慢往后退了两步,环顾周遭,“你太吵了。”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如果她不被梁越陵认出来,十有**已经安全了,结果现在却多半要被眼前的蠢货拖累致死了。而那个蠢货还一脸激愤地质问她为什么不相信他,大难临头却丝毫不觉。
果然,还没等梁越陵开口,就见周围有几道黑影围了上来,前方姬慕云缓缓勒马,坐在马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似笑非笑:“嗯……这回就差这么一点被你蒙骗过去了。你果然十分狡猾。”
楚昭华又退了两步,但是很快就僵住了,在她身后不远,执法长老正堵在唯一的路口,虎视眈眈。她甚至还没回头,就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势了。
楚昭华看了看正前方的姬慕云,又望了望两旁,突然箭步上前,一巴掌扇在梁越陵的脸上,那一声响彻云霄,都把人打得脸偏到一边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梁越陵双拳紧握,连眼睛都红了:“是啊,我成事不足,不如李毓!”
楚昭华挑起眉,手掌扬起:“少提无关的人!”
“不就是碰巧出身好一点吗?不就是个斗鸡走马的纨绔王爷吗?不过送几枝花,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骗到女人?你以为他对你有多真心,你出了事,他还不是先顾自己的权势,趁机剪除秦王的党羽,又哪里管你的死活?”
梁越陵越说越激动,反而把一旁的姬慕云完全忽略了。姬慕云却一点都不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争吵,还有闲情逸致和身边的人调侃:“原来崇玄弟子之间还有这么多爱恨纠葛,只怪他们太年轻。”
楚昭华眼珠一转,笑着说:“我就喜欢他送的几枝花,喜欢听甜言蜜语,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