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城另一头,乾清寺不远处的一处孤僻院落。
庭院内草木葱茏,似乎因为花夭的到来,连秋意也不忍为此地添染萧索了。
一只纯白的信鸽扑翅飞来,落在凌商白皙修长的手上。
他似几分受惊,微微怔住,眨了眨深邃却空洞的双眼,这才握住信鸽的细腿,取下绑在它足侧的传书。
大理寺卿的字迹与他的个性一样方正。
信上短短两行字,却教凌商眉头深锁。
在这里耽搁得已经够久了;他想尽快赶回洛阳。
金灿的阳光落在白鸽身上,凌商伸手轻抚它的羽翼。
从来都是如此,自然间的飞禽走兽,似乎总是格外喜欢与他亲近。
夜慕参的迎啸喜欢他,天仇的阿泣也喜欢他。
甚至那晚绕在花夭身旁的萤火虫也喜欢他……
凌商幼时离群索居,伴在他身畔的便是各式各样的自然间的动物。
然而,那些可爱的生灵,不少也死在了他手中……
凌商三分自嘲七分不可思议地勾唇浅笑。
原来愚蠢的不单单是世人,还有这些看似灵慧的动物。
“哦?侯爷果然fēng_liú,夫人下落不明,这会儿又收到哪位京中佳人的尺素了?”
夜慕参在凌商身后已然伫立了有些时候。
他如今懂得屏息敛神,凌商似乎也心有所思,倒是一直没发现他。
见凌商读了两行字就这样一副踌躇迷离的状貌,心里头也不知翻了什么滋味。
夜慕参似笑非笑地问了句,凌商也就漫不经心地答了句“与你无关”。
闻言,夜慕参的脸瞬时僵硬了。
天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痛恨从这家伙嘴里听到这四个字。
凌商将那薄薄的信纸揉在掌心,用内力将它化成了灰末。
这才回过头看向夜慕参,“她醒了?”
夜慕参轻轻摇头,“她没有醒,我就不能来找你了么?”
“不能。”凌商说罢就转过身,款款抬起手,松开手中的白鸽,看着它轻盈飞走了。
夜慕参轻轻越过横在二人之间的那道石栏,到他面前坐下。
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你在生气。”
“没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喜欢主人,更不愿救她……没错,是她让小筠对你生疑,是她设计让小筠投湖自尽,也是她诱使小筠离开你……可是如果不是你对小筠有亏欠在先……”
凌商忽而对上夜慕参的视线,目光凌厉,“住口。”
“哈……被我说中了吧。”
凌商轻轻揉了揉眉心,敛去眼中的寒意,“我说过,跟小筠没关系。而且,我不欠她——我从来不曾亏欠她什么。”
夜慕参挑眉,“是么。”
“……我没有骗你。”
“那你生气……是因为我么?”夜慕参冷冷逼问,“因为我把她当成至高无上的主人?因为我愿意为她连命都不要?还是因为……你嫉妒?”
凌商默然,片刻后才道,“随你怎么想。”
“既然你不喜欢她,又何必救她?你不是从不救人性命么?救她,是为了我么?”
“……”
夜慕参继而冷笑,“我就这么好,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