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站在屋内,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封封信上,他……。该让自己相信,她彻底对他死心的事,是因为那件事?!
黑眸之中,猛地迎来一阵阵惊痛,他闭上眼,说不清为何眼底的酸涩干涸,让平素铁石心肠的他判若两人。
他仿佛一瞬间读懂了,她眼神之中太多飘忽不定的迷离,就像是元山上漫山遍野的蒲公英,一阵风出来,便要飘散往各个方向,颠沛流离。
她从塞外而来,随身携带尖锐匕首,她对人温暖平和,暗中却又不再轻易信任任何一人。她急于找寻一个安定归宿,偏偏又固执不愿再去触碰往日旧爱。她温婉聪慧,却又坚决坚韧,她不愿伤害任何人,却又不愿被任何人践踏。
她不想做一株蒲公英。
但她……却已经朝着蒲公英的路上行走。
他刚娶她,他的触碰,哪怕一个眼神,都让她宛若惊慌小鹿般敏感尖锐,她怕极了他说她的身体肮脏,他更记得他花费了多少力气才使得她渐渐熟悉男人的疼爱占有……甚至,他的拥抱亲吻,也会让她夺门而出,厌恶呕吐。
那些……看似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渐渐的,一件件拼凑起来,一件件愈发明朗清晰,却也更让人心痛难受。
他更忘不了,有一回他在宫中潜入,愤怒之下急于霸占得到她的身体,她的眼神空洞,呼吸渐微,身体僵硬,仿佛在那一瞬就要死去,仿佛在一瞬间,跌入可怖地狱。
他以为那是一种病。
他找到的,不是真正的病因。
怕是,今日知晓推测的一切,才是早年种在她体内的毒药。
他只因念儿并非穆槿宁亲生,便推测她嫁给他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她从未承认过,唯独在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她的眼底满是愤怒忌恨。
若不是曾经遭遇到这样的事,她如何会生生斩断自己迟迟放不下的情缘,她彻底从迷梦之中醒来,不再给他写信,更不再想念他,回到京城也平静顺从地想要嫁给别的男人为妻,她真正死心的原因,让他如何不恨,如何不痛?!
到丘垚的这两天,秦昊尧仿佛过的如梦如幻。
他的脑海里,满是她那一双坚忍不拔的清亮眼眸,她有各种样的眼神,灿烂明艳,清澈逼人,沉敛阴郁,冷漠决绝,唯独——这些年,她早已流干了眼泪,她不轻易在任何人的面前哭泣流泪,哪怕那个人,是他,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的昊尧哥哥。
他们只当她,情根深种。
他们不知她,恨意深埋。
时隔多年,秦昊尧再在御花园的桃花林遇着她,她却已经是年轻贵重的槿妃,她光鲜娇艳,明眸红唇,她就站在他的对面,淡淡凝望着他。
这样的一瞥,他在如今才痛到了极致,有外纯净清澈,没有任何一分情绪起伏波动,其实——她掩藏了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阴暗。
她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下了决定。
除了他们彼此,那段封存的回忆,谁也走不进去。
崇宁,已经死了。
这世上,也再没有昊尧哥哥这个人了。崇宁心目中的昊尧哥哥,也早已死了。
他突地睁开双目,黑眸之中满是纠结苦痛,猩红的眼,让他宛若在黑夜之中出没的阴鹜野兽一般危险,不可接近。
痛苦至极的一声低喊,从他的喉口溢出,他早已崩的坚硬如铁的右拳,狠狠击打上白色墙面,一回又一回,直到那个铁硬的拳头,迸裂出血花,他亦不曾停下。
他也需要泄恨。
直到如今,他才彻底明白,他的决定,彻底毁掉了崇宁的一生。
如果当下他愿意接纳她,或者愿意为她说一句话,是否……事情就不会走到这般的绝境?!是否她也不必不得不变成这样的人?!
她自然会恨他。
但她恨的人,不只是他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