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重新把它们装一个花瓶,依旧摆在远处,别让花架上空空的。”穆槿宁瞥了忙碌的紫鹃一眼,脸上再无方才的笑意,虽然已经沉心静气,但心中依旧沉闷万分,并不舒坦。
“好。”
紫鹃恭恭敬敬地回应,手握这一大把新鲜的栀子花,走到外堂找了一个白玉瓷瓶,小心翼翼地将栀子花装了进去。
穆槿宁微斜过身子,倚靠在红色软垫之上,她明明不曾受了任何惊吓,但听了紫鹃的话,自己却像是连着走了好几天的路一般憔悴疲倦。一手搁在软榻上的矮桌上,紧紧闭上双目,她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昨夜彼此的缠绵似乎还在眼前,他的誓言也依旧字字清晰,而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她却听到这般让人心头沉重很难开心的消息。
哪怕不是噩耗,哪怕她相信他定会凯旋归来,当下她的确是失了神,这个装满栀子的瓷瓶是如何摔下来的也毫无头绪。
秦昊尧自然是昨日就下了决定,即便如此,昨晚留下来过夜的时候,他确实一个字也不曾告知她。
她的身子似乎麻木不仁,因为想回到最初的身份,她小心谨慎地扮演着贞婉皇后的影子,哪怕这份感情还不是最为熟悉的,她理所应当地享受着秦昊尧给她的所有宠爱和宽待,却鲜少付出过自己的真心。
哪怕在江南,当下察觉到薛家想将长女献给皇上当后妃的时候,她也是麻木的——
疼痛,从身体上不知名的角落窜了出来,牵出了千万种不同的滋味,她仿佛顿时醍醐灌顶,至少她知晓,她听到秦昊尧要去上战场的消息,如今已经静坐了许久之后,她才陡然开始觉得疼。
“呀,姑娘你怎么受伤了,奴婢罪该万死,方才怎么没见着……”紫鹃已经做好了不少事,打扫了地面,洗清了花枝,将白玉瓶安安稳稳地放在花架上,又细心体贴地倒了一杯枣茶,送到软榻中央的矮桌上,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再度大惊失色。
穆槿宁的耳廓之上,有一道鲜明的红色血痕,想必自然是飞溅出来的瓷片刮伤的,紫鹃再度垂下眼,当真不敢置信,为何方才穆槿宁一个字也不曾提及。
“别大惊小怪,方才我没觉得疼。”穆槿宁不曾伸出手触碰左边耳廓,说的自然而然,浅浅一笑,并非言不由衷,口是心非,她对秦昊尧这个男人,哪怕越来越信任越来越依赖,不可否则,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一层纸。
但如今,她明白,因为他即将离开,她的心里很不好受。或许因为他是自己丈夫的关系,她对他毫无心防,却又不曾想过哪怕一刻,要将自己丢失的感情一并找回来。
她以为,原本的自己,多多少少是恨着秦昊尧的,曾经爱的多深,恨就有多深,如今她回来了,她不想再生是非,只想安分守己地活着,感情与她而言,是一种奢侈。
她此刻心中的感受,蔓延到身上任何一处的感受,当真是惆怅感伤吗?
只因——她依赖的男人,就要离她远去?即便不是很长的时间,她也如此多愁善感?!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像是自己。
那么……这些情愫又是为何而滋生出来,不过是要她变得更加混乱更加迷惘?!
紫鹃取来了伤药,以温热白绢擦拭穆槿宁耳廓上那一道血痕上的血色,尖锐的细小的疼痛,当下就让穆槿宁紧蹙柳眉,紫鹃见状,急忙轻声询问。
“姑娘,要请御医来吗?”
“不是小伤吗?”穆槿宁挽唇一笑,说的自如,唯独脸上的笑靥转瞬即逝,她静默着,任由紫鹃为她耳廓上的伤痕涂上伤药。
药抹上去的那一瞬,并非毫无感觉,只是方才得到的消息,已然宛若阴沉的天,即将下雨的轰隆雷声响彻天际,振聋发瞶,她也无法再顾及别的。
她仿佛再度被丢入迷离幻境之内,能够牵引着她继续回到现实的,便是那双手之上浓郁芬芳,之后紫鹃在她身边问了几句,穆槿宁也不过是随口应付。
一顿午膳,她不过是吃了两口,就放下手中银箸,原本心中空空如也,如今却被充斥了太多太多她一时半刻还不知该如何招架的情绪,她似乎是生了病,耳廓上的炙热再也不曾停下过,整个身子都开始发烫。
她依旧无法找到如此惊魂不定的原因。
他不过是要离开一阵子而已,他不过是去沙场上打一仗而已,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
但为何……她仿佛有过同样的心境?穆槿宁悠然若失,柔荑轻轻覆在自己的心口,眼神一暗再暗,沉溺其中许久,还是无奈之际,偏偏自己残碎的记忆之中又没有这般的画面,她无迹可寻。
上书房内。
荣公公在天子的耳畔低语一句,秦昊尧放下手中奏折,下颚一点,荣公公得了天子的意思,急急忙忙走到殿堂门口,将门打开,迎来了穆槿宁。
“您来了——”荣公公笑脸相迎,自然也是知晓此事,如今虽然还不能唤穆槿宁一声娘娘,但也不能失了礼数,在他看来,穆槿宁迟早都是上位者,如今也不能将人看低。
穆槿宁默默走了进来,端着手中的红色漆盘,缓步跨过门槛,安静地走到秦昊尧的身边,将红色漆盘放在桌角,端出一盅,轻声说道。
“这两日天气突然就变热了,这一盅绿豆莲子羹,可以消消暑气。”
她正要打开盅盖子,秦昊尧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