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槿宁蓦地怔住了,她紧蹙柳眉,面色白了白,不知语阳是何等意思。
“从过去看你对杨念的耐性,本宫就觉得在这世上看过的人中,崇宁你是最好的母亲,本宫不喜欢说谎话,这话是真的。”
语阳公主默默笑着,眼底再无清冷之意,一脸柔和,说的不无动容。
穆槿宁跟她相视一笑,对过去的自己无论是赞誉,还是谩骂,她都能承受,却也不过是听过就算了。
她不再是之前的崇宁,这个秘密,或许他们会守到老死吧。
语阳公主拉着心羽,缓步走出偏殿,听闻宫里的栀子花都开了,心羽远远就嗅到了花香,非要缠着语阳公主前去看花。
两人一道去了御花园,心羽拍着双手站在栀子花丛之中,孩子性情单纯,不曾察觉语阳公主眼底的沉郁。
她比崇宁虚长几岁,却总觉得自己不如崇宁,当年崇宁打动自己的原因,此刻居然成了让她嫉妒的真凶。
她不如崇宁美丽娇艳,也不如崇宁温婉柔和,哪怕对待心羽,她都觉得自己不如崇宁般有耐心。
崇宁,是一个无论到什么地方,仿佛身上都有美丽光芒的女子。她好多次都想问,到底崇宁身上的美丽光芒,来自何处……
“语阳公主,您进宫来了,所为何事啊?”
一道温和纯真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语阳的心绪,她转过身去,缓缓走来的女人,正是有过数面之缘的祺贵人。
祺贵人满目笑容,原本就长得和善的面目,很难让人对她心生防备,一袭嫩黄色宫装,将她衬托的宛若少女般娇嫩可人。
“本宫只是随意来宫里转转,来皇宫不必需要什么理由吧。”语阳公主对祺贵人也没有反感,却也没有喜欢,她说话素来如此,二十多年不曾说过圆滑精明的话,也不是玲珑的性情。
不过此言一出,落在别人的耳畔,当然就有轻蔑孤傲的意思了。
“那是自然。”祺贵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尴尬难堪,依旧一脸笑靥,她俯下身子,眉目之内尽是友善之情,朝着心羽笑道。“御花园的花儿很漂亮是不是?要我摘一朵给你吗?”
语阳公主轻轻瞥视了一眼,栀子花香气浓重,她站了一会儿就有些难以忍受,不等心羽开口,一把拉过心羽就走,说的冷淡直接。“你们继续赏景吧。”
祺贵人刚摘下一朵皎洁的栀子花,还不曾送到心羽的面前,见语阳公主要走,急忙起身,笑着欠了个身,只等语阳公主拉着心羽越走越远,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干净。
“人人都说她目中无人,傲慢无礼,今日一见,还真是不假,可非虚名在外啊。”祺贵人将手中的这朵栀子花丢给身边的婢女,神色陡然不耐,说话的语气不无调侃戏谑。
不过是一个腿残的公主,如今仗着自己兄长的关系,成亲也是皇兄赐婚,否则,皇宫里这么多公主,到了二十岁还未嫁出去的也就语阳公主一人,当真是花中奇葩,实在不知道这位金枝玉叶到底为何如此孤傲,甚至都不愿正眼看人一眼,似乎无心跟她寒暄。祺贵人这般想着,面色愈发难看起来,眼底的友善,也早已转瞬即逝。
“平日里可遇不着语阳公主,她并不常来宫中,主子不必担心再跟公主相遇。”身边的婢女见主子不悦,低声劝了一句。
“她绝不可能是想着来赏景才进宫的,如今皇上出征在外,她却频频进宫,方才也是言辞闪烁,定有隐情。”
祺贵人顺着语阳公主的背影望去,眸光一闪,更觉其中有些古怪。若不是为了觐见天子,难道是来见偏殿的女人?
那个长相酷似贞婉皇后的女人?
她再度仔细回想,语阳公主的确是从皇帝寝宫前头的那一条路上过来的,她的心头一沉,愈发不快。
语阳公主不是喜欢跟后妃多打交道的女人,为何偏偏却如此照顾那个卑贱的外族女子,只是因为长相的关系,居然就得到这么多别人无论怎么期盼也得不到的东西?
上天未免太不公平,若是同为后妃,谁能得到皇帝眷顾恩宠,也是各凭本事。若是一年多的苦等用心也不如一个进宫数月的女子,换做了谁,也绝不会甘心的。她该自怨自艾吗?只因为自己不曾长了一张酷似已死之人的面孔?!
她的柔荑落在栀子花的花丛之中,蓦地一手折断好几片叶子,眼底愈发幽暗。原本以为自己丢下的把柄,足够震撼朝堂,只是被北国挑起的战事压了过去,不过掀起一阵涟漪,如今又无人再提,人人更加关注皇上御驾亲征,前方的战报,才是最紧要的。
叶子窸窸窣窣被扯下,被那双无情柔荑摔在地上,再以白色绣鞋狠狠碾过踩踏,面目全非,也不能解祺贵人的心头之恨。
一旦天子归来,后宫之事,定会得见天下,她当真是不曾料想,天子如此冷情的男人,居然如此长情。贞婉皇后已经离开人世好几年,为何天子还是无法将她放下?这世上,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女人,可以让皇帝忘却一个死人吗?!
她进宫之前,贞婉皇后就已经死去两年,她不曾亲眼瞧过贞婉皇后一眼,也不知让天子至今耿耿于怀的女人,是何等的人物。
定是从天子身边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宽待和宠爱,那位巫女才如此嚣张跋扈,甚至警告她别想贪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