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起来了?”秦昊尧不曾深睡,睁开眼,单手支起半裸身躯,淡淡睇着她。他的嗓音比起往日更低沉一些,难以掩饰疲惫。
她蓦地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不敢看他,生怕他察觉到她的慌张和异样,藏在身后的右手,却像是扎了几百根针那么疼。
“书房的床太小,生怕王爷无法睡好,妾身还是先回雪芙园吧。”她稳住自己的身子,压低嗓音,轻声说道。
“过来。”他冷声道,见她依旧缩在角落,语气不免有些不耐。
她强颜欢笑,忍着全身的酸痛,重新坐到他的身畔去,他长臂一伸,将她拉到自己怀中,继而再度闭上眼。
这样的话,就不会狭窄了吗?
只是她早已不确定,她的心里,除了仇恨,还会容得下别的人么?
她的心,才是最狭隘的地方。
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心跳声,读着他均匀平静的呼吸声,她的心里,却只剩下一片寒意。
她本以为,上天安排他解开她的秘密,至少将她从中救赎出来。
原来,老天都不愿帮她。
紧紧闭上眼去,穆瑾宁狠狠咬紧牙关,哪怕周身的剧痛,也无法盖过这般的绝望。
秦昊尧醒来之后,下了床,身边位置早已空獯来动静,他撩开帘子,从内室走了出来。
“王爷,洗把脸吧。”
她弯腰,端着金盆,轻放在木架上,柔声说道。
他洗漱过后,坐在桌旁,她眸光闪烁,随即归于平静。“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下人会马上送来早膳。”
他却自顾自端起那一碗早已凉透的绿豆粥,就着两碟精致小菜,吃了起来。
“王爷,粥隔了夜,还是别吃得好。”穆瑾宁猝然伸出手去,想要拦下来。
“不是你亲自熬的吗?”他却不曾让她抢过手中的碗,黑眸扫了她一眼,说的近乎冷漠。“天气热,吃些凉的正好。”
她沉默着,不再说话,目睹着他将那一碗绿豆粥吃下。
他对她,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有时候甚至极尽苛责冷漠。只是他愿意喝下她煮的粥,却让她冰封的心,突地涌入几分短暂的暖意。
或许他从来就不是温柔体贴的男人,皇族的身份地位,更让他天生就具备漠然冷静的性情。对此,她向来是清楚的。
避免迎上他的目光,她旋了个身,到一旁取来叠的整齐的朝服,到他身前,为他宽衣。
“你也跟本王一道进宫去。”他推开她的手,独自系好腰带,径自丢下这一句。
穆瑾宁的面色一白,低着头,心底一片苍凉。
她已经站在悬崖上了。
“进宫?”她轻声呢喃,宛若不曾听清。
去见谁?
尊贵仁慈的圣母皇太后,还是母仪天下的德庄皇后,抑或是——勤政爱民的天子?
她猝然眯起眼眸,眼底的凌厉,宛若锋利刀剑。
无论是面对谁,她都会进宫去的。
她在宫里,还有必须完成的事。
秦昊尧站在王府正门之外,并未等候太长时间,她已然走入他的视线之内。今日的穆瑾宁,换了身粉色宫装,脖颈袖口处绣着紫色图纹。她露出光洁额头,挽的高高的发髻,一只七彩宝石簪子,足够大放异彩。白皙容颜上,上了淡淡脂粉,气色看来更好一些。
“让王爷久候了,是妾身的不是。”她朝着他挽唇微笑,酒窝在两颊处若隐若现,更显得娇俏迷人。
他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崇宁了?
他微微失神,却看着她笑面莹莹朝着他走来,全然不若昨夜的惆怅苦闷。她绚烂的笑靥,曾经是他最痛恨的,但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快忘记她开怀的笑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她仿佛是从桃花林逃脱到人世间的仙子一般,让他越来越容易忽略,她已经是一位母亲。
昨夜也是,今时今日,也是。
“妾身先去景福宫跟皇后娘娘请安。”她的笑容不减一分,柔声说道,头一低,已然上了马车。
她在皇后那边,还有事要做。
“爷,已经备好了马。”王镭说道,牵来秦昊尧习惯的骏马。
秦昊尧大手一挥,撩开帘子,紧接而上。“今日就坐马车。”
她刚刚坐稳,却见帘子掀开,他已然进了车内,穆瑾宁忙着让出最中央的位置,他却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与她一道坐着。
她佯装平静,目视前方。以前他甚至不愿让她同骑一匹马,如今却愿意跟她坐在马车之内。
一阵尖利的疼痛,猝然击打着她的心。她突地想到娘亲,不愿再度成为皇帝的女人,让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女儿,背上一辈子的骂名。用死,拒绝背叛家人。
女子,始终如一。
哪怕不爱,也只能忠诚于一个男人,唯一的那个。
“手怎么这么冷?”他淡淡问了句,捉住她放在膝盖上的小手,她的手并无暖意,仿佛身处苦寒冬日。
“许是夜晚受凉了吧。”她笑着回应,只是眼底的笑容,转瞬即逝的短暂。
秦昊尧默然不语,寒暄在他们之间,格外生分。
他们不再是有名无分的夫妻,但她的心,从未对他敞开。
她只是用心地,体贴地,温柔地,做他秦王的妻子,做他的妾。
她用手撩开窗子的宝蓝色帘布,望着马车外街巷上的风景,眼神飘得很远,仿佛那个地方,他永远无法触碰。
“到丘垚的第一天,我都吓呆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贫瘠的地方……。春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