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了晚膳,穆瑾宁陪着杨念在长廊走了一段路,杨念突地兴起,说起琼音教会他的一套拳脚功夫,噼里啪啦耍了一整套,穆瑾宁看着,满目是笑,看他倒是学的有模有样,不禁为他击掌。
杨念的双眼在黑暗之处依旧闪闪发光,他耍了一套拳法,此刻手脚发热,面颊红扑扑的,见娘亲为自己击掌,更是喜笑颜开,来了兴致:“娘亲,琼音姑姑说我的骨格不弱,若是勤练的话,又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别人,一举两得,多好啊——”
“你就不怕受伤?娘亲只是担心你。”穆瑾宁弯唇一笑,粉唇轻启,专注看他的眼眸之内尽是柔和光彩,掏出丝帕为他擦拭满头大汗,如今正是六月初,天气格外暖和,稍稍一动弹,便是沁出汗来,杨念生来就会流很多汗,仿佛这也是她曾经知晓的。
哪怕离开三年多,她跟这个孩子此生的缘分,怕是永远都解不开了。
杨念任由穆瑾宁为他擦拭满脸的汗珠,他却模糊地嘟囔一句,“娘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穆瑾宁闻言,却哑然失笑,俯下身子,拉过杨念,将他圈在自己的怀中,心中百转千回,迟迟难以平复自己的心境。跟杨念相处的日子越长,见面的次数越频繁,就不难发觉杨念如此少年老成,眼前的男孩才七岁而已,分明还是不曾长大的孩子,在她或是其他人的眼底,杨念如何不是一个孩子?可是他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他竟然宛若反过来照顾自己的男子汉一般,言谈如此老练。
“我以后会有比琼音姑姑更好的身手,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敢欺负娘亲。”杨念安静地依靠在她的肩膀上,小手贴着她的宫装,渐渐平息了急促的呼吸,这一句温热的话语,便是从这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的。
穆瑾宁怔了怔,她放开了双手,深深地凝视着杨念,低低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娘亲,我知道义父也娶了别人,娘亲不要不开心,念儿一直会陪着娘……”孩子或许依旧有些懵懂,还不领会后宫之事,但这两年隐约依旧知晓了,义父的身边,并非只有一个娘亲,还有其他的一开始根本不认识的女人。虽说义父对娘亲也很好,但此事看在孩子的眼底,他却耿耿于怀。杨念说的格外认真,紧紧抱着穆瑾宁的身子,下一番话,却是说的近乎咬紧牙关:“若是她们有谁让娘亲受委屈,念儿不会放过她们,义父也不会放过她们的。”
“这些话从哪里听来的?”穆瑾宁唇畔的笑容依旧不曾褪去,她眼神温暖,宛若四五月的阳光,她轻轻揉着杨念的黑发,神色格外温柔。
“琼音姑姑说过,练武者,不能善恶不分,更不能恃强凌弱,但要是有人耍坏,有人作恶,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杨念趴在穆瑾宁的肩头,一手遮挡着,字字清晰,跟她说着不曾说过的悄悄话。
穆瑾宁不以为然,她已经知道琼音是忠于自己的护卫,身为武者自然比其他人更加坚强,手上握着利器的时候,并不能任性妄为地伤害别人,但同样没有任何理由,忍受被别人伤害的痛苦。她轻哼一声,神情平和:“还真是像极了她会说的话。”
兴许琼音说的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如今,她就正是在处这个关键时刻。
“琼音姑姑没读过书,也不会写字,不过这两年我教她写了一些字……”见杨念站起身来,穆瑾宁轻轻拉住他的手,如今雨已经停了,她正要送杨念出宫,或许让他在宫外生活也不是坏的决定。听身边的男孩这么说,她笑着点头,话锋一转,低声问道。
“你跟他们相处的好吗?”
“雪儿姑姑能记得我最爱吃的米一道菜和点心,琼音姑姑可以陪我一道扎半个时辰的马步,赵嬷嬷虽然不太长笑但跟奶奶一样,外祖父每回教我丹青都很有耐性,我画的不好他也从不说我——”
从杨念的话中,她不难想出杨念在宫外的生活,他们在这些年来早已成为真正的一家人,穆瑾宁缓缓走在长廊,眼眸之内闪过一道黯然的光影,紧握着杨念的手,两人的身影拖得长长的,直到她走到长廊口,才停下脚步,身后的紫鹃疾步跟了上来。
“把念儿送出去,交到嬷嬷手边,地上路滑,你们不必急着赶路。”
仔细嘱咐了一遍,见紫鹃牵着杨念的手渐渐走入自己的视线,穆瑾宁不再走前一步,微笑着看着杨念回过头来,格外心安。
她独自走回原路,长廊上只剩下自己一人的身影,屋檐上滑落的雨珠,点点滴滴,悬在高处的宫灯是各种花色,统一花样,哪怕如今已经是黑夜,还是不难照亮了她前方的路。
穆瑾宁走完这一段长廊,缓步踏上台阶,正要再往前走些才到偏殿,那黑暗的角落,一双极细的手猛地伸了出来,抓住她的脖子。这速度太快了,谁也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被扯向了无人察觉的暗处,此人也用了不小的力道,将她狠狠地撞在微凉的墙面上。
后脑被撞得生疼,她不禁眯起眼眸,掩藏不悦的凌厉眼光,几乎咬紧牙关望向这个躲在暗处的人。
还不等她看清此人的面目,对方已然一个巴掌,狠狠刮在她的脸上,她不敢置信,在来人还想打第二回的时候,她却咬牙紧紧扼住那人的手腕,此人虽然蒙着面又是逆着光躲在暗处,无法看清这人的面目,唯独此刻才察觉手腕很纤细,来人是用尽全力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