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灰蒙蒙的天色,笼罩着天地之间的万物,大圣王朝的阵营就在一片迷离虚幻之中,如今还早,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才会升起太阳。
她缓缓睁开眼,眼底的光景从朦胧变成真切,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若她已经死了,她就该彻底摆脱这个鬼地方。
但可惜没有。
她还在这个帐内,唯独不同的是,周遭的杂物已经打点清楚,堆放在一处角落,似乎为了迎接何事才这么收拾整齐。
她记得的事,并不完整,她记得自己冲锋杀敌,她记得为了救下北国人而被抢夺手中鞭子,失去鞭子的自己,宛若失去武器的将军,她狼狈落地,狼狈地被利剑逼近喉咙,狼狈地成为敌国的战俘。
出征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强求,是她心甘情愿的,哪怕知晓在战场上会遇到险难,甚至兴许会死在战场上,白骨长埋。
她没半点迟疑,跪在皇兄面前请求让她出征,杀尽大圣王朝之辈。
她的鞭法,出神入化,已然在北国为第一人,她素来独来独往,虽然是北国的金枝玉叶,她不过有一个“刁蛮公主”的名号,她知晓很多人怕她。怕她的粗鲁,怕她的直率,怕她的野蛮,怕她的不近人情,怕她这耍的利落的一手鞭子——皇兄娶了二十位妃嫔,个人有个人的长处,唯独有一件事是一样的,她们都不喜欢自己,更不愿跟她亲近。
当然了,场面上的话谁都会说,场面上的姑嫂都会做,但她一眼就能看清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她们多数都是大家闺秀,出身也好,家教也好,却又跟自己完全两样,她们多多少少受了家族的熏陶影响,几乎没有人是看得起自己,迎合寒暄,也只是因为皇兄的关系,只是因为她跟皇兄是胜过亲兄妹的交情。但即便如此,她不愿跟后妃交恶,北国皇宫之内已经许多年没有祥和气息了,皇兄有了后宫,有了皇嗣,她身为皇妹,总也不能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若冰霜。她努力地跟后妃们相处,这样的平静日子,倒也维持了半年多,亲自打破这阵宁静的人,是她自己。
若不是有一回,她折回宫里去,只为了取回自己落下的东西,正好撞见几位妃嫔毫无顾忌地谈论她的事,她也不知这些女人个个美丽端庄,居然也能说出那么尖锐凉薄的言语,哪怕她刁蛮任性,那些话也让她心如刀扎。她当下就变了脸色,不顾皇后在场,疾步走到哪几个妃嫔的面前,甩了每个人一巴掌,推倒了桌椅才愤然离去,哪怕皇后娘娘开口要挽留她要劝慰她也不听。
那一夜,她自然是在宫里更出名了,害怕她的人也了,但正因为皇兄知晓了此事,也不曾偏袒那几个后妃。此事索性就不了了之,后妃们惧怕她狠毒的手,从今往后,她就再无听到她们讨论自己了。
她是宝月公主,无论贫贱高贵,都受不了别人当面侮辱抑或是背后谈论,她生性直率,更容忍不了妃嫔的多嘴势利,阳奉阴违。这就是她的弊病,但她也知晓,她就像是一颗沙子,虽然在蚌壳里磨练了很多年也终究未曾变成一粒珍珠的有光彩的沙子而已,丢弃在一堆大大小小的珍珠之内,她便变得更加不同了,这般致命的不同……为难自己,为难皇兄,自然也为难那些个性情迥然不同的后妃们。
皇兄不曾指责她半个字,也不曾提及那件事,但她明白宫里的事,皇兄怎么可能不知晓?!
比她更年幼的公主,也已然成为人妇,她住在宫里,没一个人开心。她更不愿自己成为皇兄跟后妃之间的阻碍,这是迟早的事,皇兄本该更偏袒自己的女人才对,而并非她这个任性的皇妹。
从那一回之后,她就再也不住在宫里了,一夜间将所有的物什都搬上马车,赶赴和丰牧场,专心看管她的牛羊马匹。皇兄曾经亲自来牧场看过她,只是她依旧不曾答应回宫,她原本就不过是一个卑微的牧羊女的孩子,若并非父皇出宫见着她的生母,自己也只是一介贫民,命运不会如此悬殊。
佑爵无法说服她,最终还是跟过去一样,依了她的心愿,唯独皇兄召见她,她才偶尔进宫去。
她的心中再气愤,终究不愿插入皇兄的后宫,终究不愿插足皇兄的家事。
“你确定这回不是跟朕赌气,才要去战场?”佑爵的话,依旧回响在宝月公主的耳畔,她无力地闭上双眼,一遍遍地问自己。
她上战场,只是想跟别人证明自己,只是想抹去身上的污点和不可靠的传闻,赌气吗?她不是那么娇滴滴的女人,二十来岁的女人,又如何会跟皇兄耍这等的女儿家脾气?再说上战场杀敌并非小事,她再鲁莽冲动,也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气。二十多年来,她从不厌世消极,对宫里朝中任何事没有野心,并非她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她如今成为大圣王朝的战俘,甚至不知等待她的会是生存还是死亡——
在最后一战上,她虽然不曾亲眼见着,但已然知晓了胜负,皇兄手中的火枪击中了大圣王朝的皇帝,但大圣王朝的将士们却还是破了北国的骑兵阵,让北国败下阵来。
大圣王朝之中,一片死寂,明明容纳四千人的阵营,安静的像是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连一声喘息声都听不到。仿佛这儿,就只有她一人,宛若她身处的是一个虚幻的阵地,周边个个帐内都没有人。她无力地坐在堆着杂物的帐内,满心寂寥,更有些不安和慌张,自从战役结束之后,甚至准时送饭来的人,也